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换了装,看来戴忆兰是充分的准备而来的,特意穿了一件有很大兜帽的大氅,只要罩上帽子,鼻尖以上都看不到。
临出门戴忆兰对小洛说:“三日,我们约好了三日。你一定设法在这段时间内让班杰看见你,并且对你留下印象,然后再回来换我。时间长了,就算不被外面的守卫识破,来接送饭菜的丫头,可都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我怕瞒不住她们。”
“我知道了!”小洛不耐烦地答应,将帽兜罩在头上,低着头走出房门。
门前的守卫果然很尽责,这么短的时间就返回来了,听到房门有动静立刻回头查看。见之前进去的姑娘,半垂着头走出来,头上带着的兜帽,看起来很不合适,几乎将她整幅面孔遮住,只露出一张粉嫩嫩微嘟的嘴唇。
二人感觉有些异样,相互看看,彼此脸上都显示出怀疑的神情,其中一人向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要他过去看看。
那人才一转身却看见大敞的房门里,一个臻首半垂、乌鬓如瀑的姑念,好端端的侧身坐在桌边,不正是他们看守的人是谁,心中疑虑顿消。
小洛不确定她们换装之后,是否能骗过外面的人,她垂着头,心里紧张莫名,直觉得额头上的汗被冷风一吹,凝在额前湿湿凉凉的。
她强自镇定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伸手向他索要手中的食盒。
帽沿遮住了她的脸,同样也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她这种突兀的改变产生怀疑,却与他面对面站得很近,这是很危险的举动。
对方很有可能趁机脱掉她的帽兜,可她必须要这么做。若是一出门,她就慌慌张张的走掉,很可能会让对方的疑心更重,那么她走后,屋里的戴忆兰便会暴露。
那人的手很厚实,青筋暴突,让如今也懂得功夫的小洛知道,对方是个有功夫的人,且功夫不弱。
她心里一惊,一边暗中思索对方一旦怀疑出手,自己该如何应对,一边想班诺难道对她产生了怀疑,不然看守一个小姑娘这种事,何必派这样的人来。
对方迟迟未有动作,让本就做贼心虚的小洛更加紧张,死死盯着他那只手。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上的食盒交给了小洛,并未要求她摘下帽子,也未问她什么。
小洛的手颤抖着接过食盒。每次她紧张的时候,脸上虽看不出来,手却总会止不住发抖,所幸有广袖遮挡。
她接过食盒,向那人浅浅行了个礼,而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那人望着小洛的背影,眼神有些奇怪,心想:之前来的时候,这个姑娘能说会道,走的时候为何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侧头看看身边的人,见他没说话,再转头看看屋里坐着的身影,最终没说什么。
直到走出很远,小洛才敢长长舒了口气。她始终没敢摘下头上的帽子,因为她被班诺下令关起来的事,跟她一同来的许多人都知道,一旦碰到她们事情一样会暴露,现在她已无人可以相信。
她一边捡着偏避的地方行走,一边思索着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在这三日内,她最好不要公然露面的好。
所幸之前,小洛已经院子的前前后后仔细查看过,并在清楚的记在脑子里。在一阵七拐八绕后,终于被她到了一个无人的屋子,她撬开门一闪身躲了进去。
她掏出怀里之前绘好的地图,凑到窗前,在地图上找了起来。她想,既然班超不会跟着将士们来此居住,那么目前这里最大的就是班杰,他会居住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承辉苑的正殿。
她在地图上找出正殿所在,凭着一路走来的记忆,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与正殿之间只隔着两进院子。凭着柴少教她的卓越轻功,夜里去探查一下应该不会有问题,现在只等着天黑下来了……
然而入夜后,小洛方知自己的打算错了。因为这里的夜,似乎比白天更明亮,而且比起白天的肃静,入夜后的喧嚣,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洛转出她藏身的地方,跃上屋顶,直到站在大殿的屋顶上,她才发现自己压根不必如此小心。即便她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也没人会注意到她。
她蹲在屋顶上,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里,足有几十座的酒菜,她不觉得感叹,不知戴忆兰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没人去帮过她吧,不然换人的事早就暴露了。
围桌坐着上百名将士,他们个个衣衫不整,举止间已经透出些醉意,时不时有人保住身旁侍候的丫头调笑,粗犷的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瞅着眼前的一片淫靡之景,小洛终于明白了戴忆兰的话,外面未必有被关的小院清静。
她面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心说:这些所谓的战场英雄,背地里过得竟是如此淫逸奢靡的生活。
她撇开视线,垂眸向下看去。只见大殿檐下的高台上,分三方摆着三桌酒菜,两旁坐着的人,看表情比院子里的那些人慎重许多,官衔地位应该不低,不停地向坐在中间的人敬酒。
当中所坐之人自不必说,应该是班杰没错,只是他刚好坐在小洛所在之处的正下方。
小洛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从背影看来他尚显年轻,宽阔的肩膀、结实的后背、紧致的腰线,飘逸顺直的黑发用一根涤带随意绑着,清风拂过倒显出几分洒脱。
他右边的一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有些凝重向院子里看了一眼,而后对班杰说:“听说今天早上,有个丫头投井了,少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约束一下手下……?”
那人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小洛心里不屑地想:也许是因为他还摸不清那个丫头的死因,是不是跟他们家的少将军有关吧!
班杰听了竟然连想都未想,冷漠地说:“由他们去吧,不过是些犯妇早就该死,我们这些人在前方整日为保家卫国拼命,这些京城的官吏却在利用手里的权利胡作非为,今天就当是他们在慰劳我们吧。”说完,他竟还很无情的狂笑起来。
小洛听得心寒,他身边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班杰不再说话,闷头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小洛见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他身边的人也看出来了,问他:“少将军,今天可是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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