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战战兢兢地说:“奴婢就是不知道十二阿哥对十五阿哥说了什么,不然早就来告诉您,正是这两日觉得小主子有些奇怪,才觉得那一天十二阿哥可能说过些什么。”
红颜暗暗握紧了拳头,永璂j的性格越来越古怪她是知道的,可孩子想要自强想要得到尊重并没什么错,她该怪皇后不加以辅导才让孩子的路开始变得扭曲吗?可这不正是红颜想要的结果,可以不用像防备永琪防备四阿哥三兄弟那样多长一个心眼,能和所有人一样忽视十二阿哥。果然有利必有弊,这世上的事都有正反两面,十二阿哥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偏,比起红颜可以防备的过来的人,那孩子会像忻嫔一样,冷不丁地就从黑暗里窜出来,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次是窜出来不知说了什么话,那下一次呢?
“娘娘,奴婢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乳母很懂令贵妃行事的风格,谨慎地说,“也没敢先问十五阿哥,一切都没提过。”
红颜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接下来就交给我,不过往后有十二阿哥在的地方,你时时刻刻跟着永琰y,一步也不要离开。十六那儿,我也同样会嘱咐。”
乳母紧张地问:“您是怕十二阿哥会对小主子不利吗?”
红颜蹙眉:“这话说不得……”她想了想,叹道,“往后你不必跟着永琰,就只做他屋子里的事,我另找合适的人来跟着他,不然你心里有忌惮日日都紧张,孩子也会跟着害怕。可你抚养永琰一场,谁也夺不走你的功劳,照旧把你留在他身边,只是不出门罢了,永琰将来一样会对你好,你可愿意?”
乳母忙伏地叩首:“多谢娘娘恩德。”
红颜命她起身,说道:“皇子的乳娘受优待,是宫里一贯的规矩,我自然不会忘了你的辛苦。只是兹事体大,你要记着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希望之后跟着永琰的人,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任何人,只要本本分分地跟着孩子就好。”
乳母从十五阿哥出生前就跟着红颜了,她知道贵妃娘娘言必信行必果,她不担心自己的前程,却担心十五阿哥能不能平安长大,她伺候的小主子很可能就是新一代君王,她这个乳母和她自己的孩子,都会有飞黄腾达的将来,所以眼门前任何事,都没有十五阿哥平安来得重要。自然是连声答应红颜,要豁出性命守护十五阿哥。
乳母退下后,红颜依旧忧心忡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很想知道十二阿哥对永琰说了什么,害得他变得如此敏感胆小,是吓唬他了还是训斥他了,果然自己的孩子才是心头肉,哪怕受一点点伤害,哪怕对方也是个孩子,也要被看做恶魔猛兽,红颜恨不得张开双臂时时刻刻把孩子护在身后,她心里一颤,想起宁寿宫那一位,果然当年的熹贵妃,也是这样牢牢守护着自己的儿子,才走出这一条路的吧。
红颜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愉妃没沿着太后过去的路走,却重复着太后现在的日子,把自己折磨得憔悴不堪,把孩子们搅和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考验对红颜而言还有十几年才会到来,但眼门前,当日熹贵妃踏过的路正在红颜的脚下,她会怎么走下去,心里并没有底。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多年来与太后为敌是件愚蠢的事,她不仅得不到太后的支持,更还要防备着太后,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主子,皇上的轿子到宫门前了。”樱桃挑起帘子禀告,红颜忙敛下不安的心神,匆匆迎到门外。
延禧宫门外,弘历下轿见她立在门前,暖暖的大手便将她的手捂在掌心,嗔道:“正月里天还冷得很,出来等也不披一件氅衣。”
红颜笑:“就几步路,臣妾让奴才们瞧着您几时来,不过刚站了一下皇上就落轿了,您摸摸,身上还是热乎的。”
弘历暧昧地笑道:“这么多人在,就要让朕摸摸,今晚贵妃娘娘可是风情万种?”
红颜一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拉着弘历赶紧进门去,见皇帝心情极好,她自然不能提那些事,而且突然就说十二阿哥不好,显得太小气并不给皇后面子。不论他们母子闹得多僵,终究是母子,十二阿哥若有什么事,皇后必然也是要豁出性命来保护的。红颜已经得不到太后的支持,再不能与皇后对立起来,哪怕中间隔了个十二阿哥让她心中不安,她也不能放弃多年来与皇后互相积攒的信任。
只是那一晚,翻云覆雨的尽兴后,困倦袭来,皇帝惬意舒坦地正要睡去,屋外却传来幼儿啼哭,一声声额娘喊得人心碎,做娘的人无论何时听见孩子喊娘都会立刻警醒,一眨眼红颜就翻身起来跑了出去。弘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半坐着,听见外头红颜的声音说:“怎么了,额娘在额娘在,永琰不哭了。”
不多时,门前的宫女进来禀告,说贵妃娘娘要去哄十五阿哥睡,请皇上先行休息,娘娘立刻就来之类的话,弘历却有些不放心,吩咐道:“让娘娘把永琰抱来,叫朕瞧瞧,他病了吗?”
待呜呜咽咽的永琰被红颜抱来,似乎是知道父亲的威严,越发有些害怕不敢吭声,紧紧搂着额娘的脖子不放,直到真正躺进父亲怀里,才小小呜咽了两声,嗲嗲地喊了声皇阿玛,就窝着不动了。
“他做恶梦了,乳娘怎么哄都没用。”红颜愧疚地说,“搅了皇上好梦,您歇着吧,臣妾抱他去哄一哄很快就回来。”
弘历摇了摇头,指了儿子轻声道:“犯困了。”
红颜凑上来,似乎是觉得父亲的怀抱更舒适踏实,小家伙哭累了眼皮耷拉起来,只是一只小手还紧紧抓着皇阿玛的衣襟,像是松开了就会害怕。
弘历轻声说:“他是男孩子,这样婆婆妈妈可不成,明年此刻朕就要他去书房了,师傅们若严厉些,朕若管得紧些,他也天天哭吗?”
红颜忙为儿子辩解道:“这两天像是被什么吓着了,才有些敏感,过去都好好的。皇上别说这样严肃的话,臣妾可是尽心教导儿子的,就怕您说他婆婆妈妈,除了乳母外,身边用的都是小太监,关照了就是跌倒也要让他自己爬起来。”
“朕不是那个意思。”弘历见红颜委屈了,也解释着,“朕是担心,怎么会怪你?”
红颜是急了,毕竟她知道可能是十二阿哥吓唬了永琰,但偏偏不能对皇帝明说,连能不能去找皇后说也不知道,心里头不踏实,哪里经得起孩子哭,又怎么经得起被皇帝数落不是。她冷静下来说:“皇上放心,永琰一定会长成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弘历满意地点头,俯身亲了亲已经进入睡梦中的儿子,小家伙似乎被阿玛的胡渣刺着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父亲的怀抱实在舒适,小嘴咕哝了一下又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
“皇上,把孩子给臣妾,您该歇着了。”红颜伸出双臂想要接过永琰。
“躺下吧,今晚让他睡在我们身边,就一定不会再做恶梦了,朕是天子阳气最盛,妖魔鬼怪连梦境也别想进来。”弘历竟抱着孩子顺势躺下,床上有红颜从未离手的永璐昔日用的小枕头,皇帝笨拙地给儿子垫在脑袋下,便轻轻拍哄他,抬眸见红颜呆呆的,他笑道,“寻常百姓家,不是都这样?你知道,朕一直向往寻常百姓的生活,就当是朕闹着玩儿你别多想了,快躺下,身子要凉了。”
红颜心里热热的,眼中也是热热的,转身吩咐宫人们都退下,安排好外头的事,便回到榻上。床铺那么大,就是塞两三个孩子也宽敞,可三人却依偎在一起,弘历轻轻拍哄着永琰,自己也渐渐合上了双眼,一切安逸又宁静。
昏暗的灯火下,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儿子都睡在身边,红颜原本浮躁的心踏实了下来,有什么可怕的呢,明枪也好暗箭也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守护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把手放在了弘历的手背上,可是尚未睡熟的皇帝却抽出了手,而后暖暖地覆盖在了红颜的手背上,两只手交叠着,保护着他们小小的儿子。
隔天一早,熟睡的弘历和红颜被早早就醒来的小家伙闹醒,红颜无奈地说:“他们天天起得比太阳还早,臣妾早就习惯了。”
弘历哭笑不得,按着小家伙打了几下屁股,可永琰已经忘了昨晚的梦境,缠着皇阿玛嬉闹不止,皇帝完全清醒了,自然要起身上早朝。
带着儿子一起送皇帝上朝,女儿们和小十六都还没醒,红颜带着永琰用早膳,一口一口喂他吃粥,看永琰吃得那么香精神那么好,做娘的心安下几分,她便顺势问:“永琰啊,这几天你总爱哭,是不是额娘太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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