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在后宅大闹了一通,本来是想着借题发挥,让齐秋月母女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结果是她自己出了丑,反倒是让陆家更加知道了陆铮的名头。
“嘿,你知道么?二老爷都说了,这一次铮哥儿回来不仅没拜见张夫人,甚至都没有给二老爷请安呢!啧,啧,你们说说,现在铮哥儿在家里咋就能这么牛气呢?”
“牛四,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都是老太爷给铮哥儿免的规矩,张夫人恨铮哥儿入骨,恨不得他死呢,你想啊,这种情况下,老太爷能袖手旁观么?
现在铮哥儿可不是以前那毛头小子了,人家现在在外面的名头大得很呢,在金陵提起陆铮,谁不大赞一声才子?”
“铮哥儿这么厉害,张夫人就惨了哦。母随子贵,齐姨娘现在的地位涨高了,以后我们哥儿可都得小心伺候着一些,伺候好了,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陆家,一群下人私底下议论纷纷,陆铮被老太爷免规矩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一时陆铮在家里的声名更高了,他倒也罢了,反正没住在家里。
对齐秋月来说,意义就不同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翻身的机会,她当年最艰难辛苦的时候,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死也要把儿子的命保下来。
现在苦尽甘来了,儿子出息了,她的苦日子到头了,通过了张夫人闹上吊的这件事,她不仅没有被波及,反倒是地位快速飙升,现在陆家提到二房,大家除了想到张夫人之外,齐姨娘那也必然要被提起呢!
……
陆铮在江宁转了一圈回到了六合,却并没有得到清静呢!
花魁大赛将近了,各方势力可以说是无孔不入,陆铮去江宁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秦淮河。
现在,但凡是稍有点名气的才子,都几乎已经被各方势力拉拢了,不夸张的说,这一次花魁大赛大家的角逐套路基本敲定了。
如果说还有变数,最大的变数就是陆铮。
陆铮究竟会支持谁呢?首先,花魁大赛夺冠热门范朵朵和李芊芊这两个姑娘,陆铮会不会支持其中一人?
如果陆铮倒向她们两人中的一人,花魁大赛冠军胜负的天平很可能就会倾斜。而直到现在,陆铮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一方,这已经成为了这一次花魁大赛的一大悬念了!
对普通吃瓜群众来说这是悬念,可是对画舫背后的势力来说,这则是煎熬,现在,变着法儿找陆铮的人不计其数。
甚至有神通广大的人通过直隶总督詹天启找到了聂永,就是想和陆铮谈条件见一面。
这种情况如果遇到其他的人,必然难以抵挡,可是对陆铮来说,他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就是油盐不进。
有许之以金钱的,陆铮不缺钱,有许之以美女的,陆铮更是不屑一顾,有许之以前途功名的,陆铮全当是笑谈。
六合现在是陆铮的地盘,他想藏起来,无论是谁都找不到,各方贵人,各方势力在六合都铩羽而归,结果是陆铮的名头被进一步推高,悬念越来越大,越来越被人津津乐道。
碧云阁,今天又有贵客降临了,国子监祭酒郭颂郭大人前两天去了海蜃阁,在海蜃阁他和芊芊姑娘见了面,这件事轰动全城。今天,郭祭酒又来了碧云阁,自然朵朵姑娘要作陪。
郭颂本身是个风流人物,年轻的时候在秦淮河便极有才名,而且他和秦淮河上的很多姑娘都有过传言,甚至他现在的某个姨娘以前都是秦淮河某画舫上的头牌呢!
郭颂不年轻了,可是依旧是秦淮河各大画舫的常客,以前他光顾某画舫,大家都不把这当回事。
毕竟郭颂只是国子监祭酒而已,光顾秦淮河的大人包括六部尚书,一省总督,甚至还有像璞王这样的皇家贵胄呢!
但是现在,情况很不同,因为郭颂是明年乡试秋闱南直隶行省的主考官,江南才子现在云集金陵,马上花魁大赛就在眼前,这个时候甚至有好事者把这次花魁大赛说成是来年恩科乡试的预考呢!
在这样的高度关注之下,郭颂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引入注目,而他在任何画舫,当然都能得到空前的礼遇。
碧云阁,范朵朵今天穿了一袭素裙,她跪在塌上亲自给郭颂斟茶,郭颂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来画舫找乐子的轻松。
他接过茶杯,道:“顾老可来了?”
范朵朵摇摇头道:“郭大人不要急,老东家说了,郭大人今天过来是贵客,让朵朵好好伺候呢!
郭大人,朵朵最近唱的词有《定风波》、《临江仙》、《青玉案》,不知道大人喜欢朵朵给您唱哪一个调?”
郭颂轻轻摇头,道:“朵朵姑娘,我们就先安静的喝一杯清茶吧!”
范朵朵不再言语,规规矩矩的坐下陪着郭颂品茶。
“呵呵,郭大人果然是信人啊!老夫来迟了!”冷不丁,门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流苏卷起,一名威风十足的老者迈着四方步子踱步走进来。
郭颂连忙站起身来道:“顾大人,不知顾大人约我来碧云阁是有何吩咐?”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家主顾天养,顾天养哈哈一笑,道:“郭大人去了海蜃阁,自然也要来碧云阁,同样都是金陵顶级的画舫,大人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郭颂微微皱眉,心中感受非常的糟糕,他根本没想到这一次皇上给他派这个差事呢!
郭颂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乡试主考,现在好了,皇上圣旨一到,江南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单单说金陵,便是各方势力云集,各显神通。
表面上海蜃阁和碧云阁之争是这一次花魁大赛的主流,他们背后代表的是江南权阀顾家和秦王殿下。其实,暗中还有阮家,阮家背后便是戴皋,这些势力哪一方是郭颂能惹的?
也不知是哪些好事者,硬是把秋闱和花魁大赛扯到了一起,他郭颂喜欢风流,但他怎么会把朝廷的科考乡试和秦淮河上的争风吃醋的戏码相提并论?
可是流言已经起来了,现在就容不得郭颂推辞了,各方势力都冲着他来,他在南朝廷干国子监祭酒本来就是个鸡肋官,一夜之间就炙手可热起来。
他隐隐似乎明白朝廷的意思,估摸着是有人想让他选择站队呢!这种情况下,郭颂能一碗水端平么?他一碗水端不平,就必须选择靠拢哪一方,这样的选择让他很痛苦。
“郭大人,坐吧!其实啊,你不要想太多,我今天约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
海蜃阁皇家气度,我们碧云阁比不了,这一次海蜃阁才子云集,我碧云阁只能在新秀中选那么几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年轻人,说起来,这一次花魁大赛朵朵毫无把握呢!”顾天养道,他的语气很诚恳,说完这些话长叹了一口气。
郭颂何许人也?他会相信顾天养的鬼话?顾天养倘若真是无能为力,没有争胜之心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样的方式和郭颂见面?
顾天养话锋一转,道:“郭大人,其实我和你父亲是同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这一次你出任主考官,这是好事,大好事!
可是江南这个地方,尤其是金陵这个地方太复杂,就像你现在,在几个鸡蛋上跳舞,就很不好受对不对?”
郭颂愣了愣,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然后拜倒:“顾老,郭颂恳请顾老指点我一二,圣命不可违,然而郭颂才疏学浅,恐怕不堪重任。我个人荣辱算不了啥,就怕辜负了圣恩,耽误了我江南才子们的前程啊……”
顾天养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道:“郭大人啊,指点就不敢了!但是我可以说一点经验!
现在不是有人说这一次花魁大赛如何如何么?你既然无力改变,何不顺水推舟?”
“郭大人,大势怏怏,顺势则昌,你至少可以在花魁大赛之前不偏不倚,或者可以说你可以做到在明年秋闱榜单出来之前,你稳如泰山!”
顾天养盯着郭颂,郭颂的神色不断的变化,他心中清楚,整个江南要说谁最有掌控力,除了顾天养不做第二人想。
顾天养的话,每一句甚至每一个字都是弥足珍贵的,都值得他细细品味,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似乎有点明白顾天养的意思了,想开口说话,又似乎还没有领悟透。
这时候顾天养又道:“郭大人,你既然可以做到不偏不倚,那恩科秋闱便也可以做到不偏不倚。
乡试是干什么的?是替朝廷替皇上取士的,皇恩浩荡,让你郭颂干这个乡试的主考官,你该怎么来报皇恩?
除了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之外,其他任何路都不是皇上想看到的,都不是朝廷想看到的!
郭大人可能想,有人把你推到风口浪尖,是要逼着你战队。可是皇上如果这个时候也看着你,他老人家是逼着你战队么?”
郭颂一听顾天养这话,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当即脸都白了,道:“顾老,的意思是……”
顾天养哈哈一笑,道:“皇上的意思,当然是想看到咱们江南的风流人物是不是能经受得住各方势力的分化拉拢,威逼利诱啊!
这年头,皇上信任的人不多了,陛下信任的人,不论奸佞,‘风骨’二字为第一要,郭大人,你要细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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