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园,一大早大丫头翠红就把丫头婆子们召集在院子里:“这些钱儿都拿着,二爷赏你们的呢!以后都别乱嚼舌根子了,也别听外面的那些胡说八道,二奶奶和二爷好着呢!”
“是,我们都望着二爷和二奶奶能和好,翠红姑娘,前些日子二爷和奶奶两人闹别扭可把我们愁坏了,在院子里干活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到了奶奶,被奶奶当成了出气筒了!”一个老嬷嬷笑眯眯的道。
翠红白了她一眼,道:“哎呦,就您还老吓着了?我这个当大丫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呢,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心里也舒坦得很呢!”
“翠红姑娘,您说二爷是用啥办法哄得二奶奶乐了?一大早就听二爷说,亏得是铮哥儿的法子管用,那铮哥儿可是个奸诈狡猾的主儿,莫不是他又给二爷出了什么阴招吧?”
翠红微微愣了一下,脸一红,道:“你这个老货,这些事儿我哪里能知道?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二奶奶去!”
“哄!”一众丫鬟、婆子们都哄笑起来。
翠红摆摆手道:“好了,都去忙吧!二奶奶待会儿还要出去办事儿呢。”
翠红赏完丫头婆子,回到正房,花寒筠慵懒的躺在椅子上,她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翠红,院子里笑些什么呢?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翠红嘻嘻一笑道:“奶奶,还能笑什么哦,大家都高兴呢!您和二爷和好了,园子的婆子丫头们像过节一般呢!“
“啐!”花寒筠啐了一口,双颊泛起绯红之色。
翠红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奶奶,刚才有婆子问二爷用的是什么办法哄您开心呢,你猜我怎么说?”
花寒筠脸色一变,紧张的盯着翠红道:“你怎么说的?”
翠红咯咯一笑,道:“我说我哪里知道?要不,我去找二奶奶,让她跟你们说一说?”
“你讨打了!”花寒筠满脸通红,抬手就打了翠红一下。
翠红咯咯笑起来,花寒筠面罩寒霜,道:“不准笑,你这个死丫头,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连你也笑话我喽!”
翠红收了笑容,道:“才不敢呢,奶奶,我心里也很高兴,家里天天打仗,您整天冷着脸,二爷脸也阴沉,我感觉气都透不出来,现在好了,家里和和气气,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多好啊!”
花寒筠慢慢躺下去,神情又变得黯淡了。
翠红一看花寒筠的神态,心里明白二奶奶肯定又闹心了,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孩子呢,这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二奶奶硬是怀不上,真的能把人急死!”翠红心中暗道。
她念头一转,凑到花寒筠耳边,道:“二奶奶,昨天那损招可是铮哥儿给二爷出的,您说这小子,小小年纪,咋肚子里就有那么一些下流的鬼主意呢?”
花寒筠脸又红了起来,她想着昨天张敬对他使的招儿,她就觉得脸红,翠红这话真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以前她只当陆铮年龄小,还不醒得事儿呢,现在看来这小子什么事儿都知道,真是活脱脱一个大坏蛋。
“都是读书惹的祸,读的书多便做得怪多!”花寒筠道。
她顿了顿,道:“昨天敬二爷跟我说,陆铮曾经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和尚娶了一个老婆,这老婆是个大醋坛子,这和尚不过瞅了人家漂亮姑娘几眼,她老婆吃醋便跑了,发誓一辈子不见他,也不和他来往。
和尚一想这哪里成?于是便死皮赖脸的去缠着这妇人,谁知这妇人心坚如铁,见他就躲,就逃。这一追一逃,兜了十年的圈子两人也没有和好。
和尚无奈,只好请教高人,高人便教他一个办法,让她趁着妇人睡觉的时候,把其衣服给剥精光,这一来妇人便跑不了了,一切都要听他的摆布了,你说说……”
“哈哈……”花寒筠话还没说完,翠红已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满脸通红,道:“我明白了,铮哥儿就是通过这故事生了主意,让敬二爷趁奶奶洗澡的时候……”
“死丫头,你还敢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花寒筠面罩寒霜,脸却也红到了极点,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就觉得不敢见人,张敬固然可恨,可是始作俑者陆铮更是让她抓狂。
倘若这法子是张敬自己想出来的,那倒也罢了,可是偏偏这个法子是铮哥儿教给张敬的,花寒筠便觉得实在太羞人了,总感觉自己下一次没脸见铮哥儿呢。
一想到陆铮,花寒筠的心情就极其的复杂。
她和陆铮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最早是她给梁实家的出主意,让柳松、许良等几个浑哥儿住西角院,指望这几个浑人能把陆铮给解决了呢!
陆铮在西角院把柳松一棒子打半死,而且还把状子递到了县衙去,可以说搞得一地鸡毛。
梁实家的搞砸了,老太太把西院给了花寒筠来管,拿着西院子的对牌,花寒筠亲自上阵,而这一次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
她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明白事情的原委,陆铮是通过什么办法说服柳纨上的马车?莫非两人一直就同乘一辆马车?这事儿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说,张家上下谁敢说?这可关乎大奶奶的清白呢!
还有那一场该死的大火,花寒筠至今还在想当日让她往前走,让她一步踏到臭水沟险些摔死的人是谁,她那天能够不死,都算是个大奇迹了,她和陆铮之间的角力一败涂地,张家为了摆平这件事儿,花了几千两银子。
花寒筠欲害陆铮在前,陆铮撺掇张敬纳妾在后,他只是稍微动一下,花寒筠就大感吃不消呢。
看看这些日子,花寒筠简直是度日如年,家里夫妻失和,婆媳闹僵,老太太气病,公公跟着还遭殃,而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便是陆铮。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花寒筠还能当陆铮只是姑奶奶家发配来的一个倒霉孩子么?人都是命,这是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可是这话到陆铮那里便不灵。
陆铮不信命,别人让他认命,他偏不屈服,硬是要逆天改命呢。
“哎!”花寒筠又是一声叹息。
翠红心疼的道:“奶奶,您别多想,您和二爷和好了,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花寒筠抿嘴不语,她能不多想么?陆铮那一天的话,字字句句,她都记在心里呢!
陆铮说花寒筠肚子不争气,张敬可以纳妾,可以在外面养小,可是万一是张敬自己不争气,大房这边不就注定没后么?
花寒筠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有时候半夜都惊醒过来,因为陆铮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花寒筠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办法,翠红就在花寒筠的授意下伺候过张敬呢,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翠红还是翠红,也没见肚子里有什么动静。
花寒筠就在想,如果陆铮说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这个局该怎么破?张家大房就张敬这根独苗了,这一脉香火传不下去,花寒筠这个二奶奶能风光多久呢?
翠红见宽慰的话不管用,花寒筠的情绪像是愈发低落了,她便又道:
“二奶奶,您上次在铮哥儿那边留了饭,您和铮哥儿也算和好了。这一次他愿意帮二爷,让你们夫妻和好,这说明他也不似以前那般恨您了。
要不,趁这个机会,您再去找他讨个主意去?”
“啊?”
花寒筠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盯着翠红,翠红吓一跳,道:“二奶奶,您……”
“啐!”花寒筠狠狠的啐了翠红一口,满脸通红:“你这丫头片子,说话能知道一点轻重么?我向铮哥儿讨主意,你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也能向他讨主意?”
翠红吃吃的笑起来,她刚才不过是见着花寒筠着实不开心,便过来跟她说凑趣的话儿,不过是想让花寒筠宽宽心而已,现在花寒筠这样一较真,她细细一思量,便觉得自己的话的确是太荒唐了。
二奶奶生不出孩子的事儿,这还能去找铮哥儿讨主意去么?
“二奶奶,都是我该死,说错了话儿了!我就是觉得这铮哥儿像是无所不能似的,您看看二爷被他哄得,现在没事儿了就屁颠屁颠的往西角院去了。针鼻子大一点事儿,二爷也准会去找他讨主意呢!”翠红道。
花寒筠微微蹙眉,翠红又道:“还有大奶奶那边,现在她每天都做点心,变着法儿给铮哥儿送好吃的。您道是为什么?自打有了铮哥儿,柳松整个人完全变了样儿,柳松现在对铮哥儿的话言听计从,大奶奶心里高兴呢!”
“我刚刚去大奶奶那边,秋月跟我说,今天柳松大清早就起来了,跟着铮哥儿去了书院,大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花寒筠沉吟不语,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恰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张敬的声音:
“花姐儿,你又和翠红这丫头嚼什么舌根子呢?又在打铮哥儿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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