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明圣帝带着皇室众人踏上了归往上京皇城的路途。
与来时不相同,这一回明圣帝将武功最好的几个侍卫全数装扮成了赶车的宫人守在自己的马车上,暗卫更是不消说,就连夏晟卿也被命令要时刻守在明圣帝的身旁。
好在归途十分顺畅,不但天气爽朗无雨无风,乱贼什么的更是连着影子也没有一个。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众人也是加快脚步,不出五日就顺顺当当地回到了上京皇城。
夏子衿回到墨生院的时候恰逢今年的金桂第一回开花,满室的香气扑绕,带着丝丝甜香怡人心脾。
回到墨生院里要数小葵最高兴了,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便一路嚷嚷着院子里这个好那个好,慈恩山庄里比棉花还软的床日日睡得她腰酸背痛。
回了自家地盘几个宫女儿也是欢喜得很,张罗着便收整了行李,不出两个时辰便让小厨房张罗好了一桌饭菜。
“公主,您快尝尝这玫瑰酥,在慈恩山庄的时候您总是念着这一口,现下好不容易回来了,定要多吃一些才好呢!”
小葵站在她身后为她布菜,笑嘻嘻地夹了许多补身子的菜品。
“瞧您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就瘦了一大圈,本就是纤纤身量越发要弱不禁风了,再不吃得多些可不是要让夏总管心疼呢?”
“咳咳......”小桓子听小葵哪壶不开提哪壶,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朝着小葵挤眉弄眼。
小葵是不知道夏子衿对夏晟卿暗生嫌隙的事的,她摸了摸脑袋,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小桓子你老抽抽眼睛做什么?可是昨夜在马车上没睡安稳有些儿不清楚了?”
小桓子睁圆了眼睛,朝着夏子衿的方向努努嘴对小葵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葵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只见夏子衿已经自己揭过了不愉快,握着筷子随手夹了几样菜咀嚼起来。
“本公主在慈恩山庄的这两月,柳家可还好?”她岔开话题淡淡问道。
一直守在墨生院的二等宫女澜彩福了福身子禀报道:“回公主,柳府上下都好,老夫人前几日还托人送信进宫询问公主什么时候回宫呢,柳大少爷月前又升官了,过几日也要从临城回来,公主可要回信一二?”
柳安祁原本就是上尉之职,再往上升便是中郎将了,莫说他这个年纪罕得,就是再往上添一个十岁以三十多的年龄封中郎将也能称作是年轻有为的。
只是柳安祁升的这样快,恐怕在有些人眼中看来是眼红至极的吧?
夏子衿垂着眸子,心中的思绪又活络了起来,自从她将一整颗心放在夏晟卿身上,什么事情也懒怠下来,如今夏晟卿越发令她捉摸不透,她若是再自垂自哀,恐怕早晚也要出岔子。
重活一世,她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夏晟卿是对她真心也好,是属意权力也好,她都不能再将所有的筹码放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身上。
这般作想,夏子衿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打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柳家铺路,既然柳安祁已经升了一阶,那么下一步的计划,就从这上头开始吧!
第三日的清晨,当夏子衿的马车停靠在柳府门前,许久未见过她的柳家家丁先是愣了愣,继而欢喜地上前行礼作揖起来。
“参见明珠公主!您可有好些时候没有来柳府了,主子们都盼着见您呢!”
夏子衿扬起笑来,吩咐小葵赏了些银子,便由柳家家丁引着进了正厅。
许久未进柳家,格局摆设倒是没怎么变化,南面添了一个楠木金丝大屏风,这会子柳老夫人便坐在屏风前头的软椅上与柳夫人说话,见夏子衿远远地走进,垂老的面容竟是漾出了几分泪意来。
“子衿丫头,来来来,快给外祖母瞧瞧!”她冲着夏子衿招手,又是欢喜又是笑,满眼满心是对小辈的疼爱之意。
“没良心的丫头,这都多长时候了才回来一次,外祖母是老了,走动不得,否则定要常进宫去住在你院子里日日叨叨呢。”
柳老夫人做出气闷状,伸着指头在夏子衿的额上点了一点,又乐呵呵地搂了过来。
“那子衿可是求之不得呢!”夏子衿笑道。
祖孙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连带着柳夫人也欢喜地问这问那,瞧着夏子衿清瘦了不少,又关切起来,饶是夏子衿近来被自己的心结折磨得食不知味,到了柳府到了亲人面前,也能暂时抛却,打心底里喜欢着这个柳家。
“瞧瞧,外祖母又老糊涂了,你舅舅前日还说等你回来要问一问你意见呢,祁哥儿那孩子刚升了中郎将,眼看着也是二十好几了,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可这孩子偏偏连个媳妇儿影子都捉不着,咱们想着他这一次回来无论如何也得将婚姻大事给定下来,否则他常年在外军旅,咱们又怎么放心的下。”
柳老夫人扶着夏子衿的手背叹气起来,垂着膝又道:“外祖母年纪大了,也指不定哪一天就两腿一伸随你外祖父去了,若是能看见你们几个小辈都能婚配佳偶,外祖母才走得安心不是。”
说起来她这个表哥也是个楞木头,人家府邸里二十来岁的长子都儿女绕膝了,偏偏柳安祁连个倾慕的姑娘也没有,加上他年少有为,这上京城里的名门闺秀该是极易说亲的。
柳家如今日渐升腾,柳安祁的功禄势必会惹人眼红,若是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儿,多少也能帮衬一二。
“外祖母可别说丧气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表哥他功禄在身又一表人材,外祖母难道还愁表哥找不到媳妇儿不成?”夏子衿掩唇一笑,又弯下身子来靠近了柳老夫人几分。
“这京中的名门闺秀众多,表哥既没有自己提亲事,外祖母与舅妈也可为他安排一二,不知外祖母和舅舅舅妈心中可有什么属意的人选?”
柳夫人站在一旁,说道:“公主说得是,我同母亲一直操心着这事儿,祁哥儿不大上心,左右只是说随咱们长辈做主。夫君说安太傅家的小女儿正是适龄,母亲又更看重蔡侍郎的嫡女,如今都是八字还没有一瞥,夫君寻思着要问一问公主的意见呢!”
夏子衿点点头,又回忆起了几月前的那次轩竹苑宴会,她记得当时有一位薄小姐与月小姐皆是出彩的,又着意为柳家兄弟留意的几分,这下正是派上用场。
“外祖母与舅妈可有瞧上中书令家的小姐?”
“月大人家?”
柳老夫人与柳夫人相视一眼,细细回忆起来。
“似乎是打听过一二,那月大人共有两女,月大小姐已经出家,二小姐虽然尚在闺阁,可听说也是有婚约的呢。”柳夫人想起来说道。
夏子衿皱了皱眉,几月前并未听说这位月小姐许了人家,难不成短短几月便让人捷足先登了不成?
若是当真如此,也只好作罢,毕竟有了婚约的小姐无论如何都是沾染不得的。
“说起来表弟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子衿想着前一回见表弟与薄尚书家的幺女十分投缘,若是能结上一门亲事也是极好的,这表弟一旦结了亲,安祁表哥身为长兄更要娶妻了不是?”
夏子衿说道,又将那日诗酒宴上薄小姐的表现描述一番,柳老夫人与柳夫人听着也很是欢喜,薄尚书在朝中也是文臣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和薄家结秦晋之好可谓是为柳家添了个帮衬。
“极好极好,待你舅舅回来外祖母便和他商量一二,左右两个孩子都是要娶妻的,双喜临门也未尝不可!”
柳老夫人点头笑着,又叹:“若是中书令家的二小姐未有婚配倒是与祁哥儿最般配的,可惜了。”
夏子衿笑了笑,又宽慰柳老夫人一番,心中想着那最合适的月二小姐不成,先前柳夫人提过的其他两个闺秀也可好好琢磨琢磨,若是柳安祁自有心怡之人是最好不过的,若是没有也只能择一门对柳家最有利的亲事了。
在柳家小待了半日,夏子衿便回宫了,一来她有意快些打探清楚柳老夫人与柳相钦属意的两个闺秀,而来则是打算探探明圣帝的口风,如今柳家要作势起来,也得稳步渐行,若没有把控好力度让明圣帝起了猜疑之心,难免会成为第二个越家。
方到宫门口,便见到墨生院的宫人急赶赶地往外头走,瞧见夏子衿的马车立刻就往前奔了上来,隔着车窗急切道:“公主,大事不好了,柳家大公子打伤了虎威将军家的李三公子,被虎威将军一气之下关进牢里头了!”
“什么?!”
夏子衿惊地蹭一声拉开车窗帘子,见宫人面带急切也不像玩笑之话,也惊慌起来,按说柳安祁刚从临城回京,也应当先到柳府,可她才刚从柳府出来也没有见到柳安祁,想必柳安祁是在路上就同虎威将军的三公子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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