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高高兴兴的从书房离开,留下老爹刘备一个人面色凝重神情纠结的没有动弹。
父子二人的赌局成立了,可是这赌局所关乎到的具体内容,却是让刘备觉得相当的别扭跟尴尬,甚至还有不少的恼怒与愤慨。
这自然不是针对于自己的儿子刘禅,反而却是源自北边的曹魏,或者说是即将承继魏王宝座的曹丕曹子恒!
这一阵赌局自然是他们父子而然之间的小秘密,没必要非得搬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清楚,毕竟这事在刘备看来,多少还是宝贝儿子有些天真的想法。
虽然他自己也对赌局的内容和刘禅的预测感到由衷的震惊,但是归根结底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能真正的当做是一回事,纵使是预料猜测不也一样要讲个凭据。
而现在刘禅说的这些虽然刘备听起来是头头是道,可说到底不还是没有什么特别靠谱的根据来证实吗,要不然的话这也就不只是成为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小赌局,反而早就会被刘备拿出来当做是一个郑重其事的议题了!
要知道刘禅说的那些话,就是现在刘备脑中也有些发懵,犹有几分不敢相信……
父子二人书房夜谈乃是私话,赌局什么的外人也并不知晓,益州依旧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表面上是一切照旧,暗地里却是积极的准备时刻警惕小心着曹魏的动向,毕竟说一千道一万,曹仁蠢蠢欲动的表现就根本不可能让人放的下心来。
至于荆州方面的回信刘备是早就送出去了,关羽请示主动出击这件事自然是不被准许,要知道当下局势扑朔迷离没人清楚曹丕到底要做些什么。
哪怕是有刘禅的猜测,可刘备也不敢十拿九稳的肯定,更别说是冒然的主动出击了。
要知道现在荆州可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对手,真要说是天真的以为江东盟友就那么可以信任的话,那刘备还谈什么复兴大汉了,早点老老实实的回家卖草鞋去吧。
四战之地的荆州本身就不是易守难攻之处,从其北伐进军只能成功而不可失败,要不然的话后果真的是难以想象,甚至于现在还掌握在手中的荆南两郡之地都要瞬间易手。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边是荆州之地的重要性,也是刘备强行压着二弟关羽没有让他动手的主要原因。
要说信任,手下众位文武中刘备还真找不出来有几个可以跟自己这两位结义兄弟相比的,若非如此当初也不可能在入蜀的时候将荆州这个最重要的大后方交到二弟的手上了。
然而信任归信任,能力归能力,这些都不是刘备担心的地方,也不是他着重考虑的点。
真正让刘备忌惮的,恰恰是行动诡异的襄阳方向,还有他们并不是很了解的新任魏王曹丕,哪怕这继任王爵的事情还没有传开来,甚至连曹操的死讯都不曾有过泄露。
但是这种消息,再加上曹魏如今局势的变动,明眼人怕是都能够猜得出来其中的内情,那消息明确与否实际上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到最后才被通知到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考虑到曹魏方面的问题,那就同样不得不需要小心江东一侧的威胁。
盟友盟友,当双方由着共同敌人而且敌人的实力强大到让人心惊畏惧的时候,这份盟友关系才能说的上是坚不可摧十分牢靠。
但是!
倘若这其中的关系哪怕只是某一个点出现了偏差,所谓的唇亡齿寒怕也是再也无法维持,甚至于翻脸最快的那一方最让人出其不意的敌人也恰恰有可能是往昔的盟友!
刘禅可是对江东背刺的能力深刻铭记,早在几年前就一直跟老爹,跟老师诸葛亮等人耳边翻来覆去的念叨这种可能性。
而此事的结果,也便导致现在不论是刘备还是益州荆州的文武群臣们,对江东的态度实际上远远没有所谓的看待盟友那种想法,反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带着警惕的目光和戒备的心思。
上行下效是一回事,刘禅的念叨也多少起到了几分效果,尤其是当初在孙刘两家联盟最紧密的时候,刘禅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江东背刺的传统,这就是未雨绸缪先打好基础,也省的将来真出现了那种事情后己方震惊之余手忙脚乱的应接不暇。
早早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一直在设想着那种最坏可能性情况的出现,那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会造成的影响跟破坏其实就远远没有那么严重了。
是以刘禅这番可谓是用心良苦,毕竟他可是一直在为了复兴大汉做努力,自然不能是让孙权那个老阴哔托自己的后腿不是……
就在蜀中跟江东针对曹魏方面的变动而相应的做出反应时,曹丕也完全是没有闲着,甚至这段时间他还要比往常更加忙碌跟紧张!
铜雀台这地方曹丕在曹操死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半步,虽然按理说他已经在曹操旧部老臣们的推举下接替了魏王的职权跟丞相的宝座。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曹丕就是不愿意走进铜雀台,或者说不愿意坐在以前曹操的那个位子上!
许是觉得别扭,也有可能是另有想法,反正这件事在有些人规劝过之后曹丕也全然没有半点同意的想法,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在邺城里面做自己的魏王。
不是没有人去找过贾诩程昱等人,让他们这些元老去劝说曹丕。
毕竟铜雀台乃是先王所建,其意义非凡更甚于魏王的象征,在这些人眼里铜雀台里面就应该有一个魏王,而魏王就应该在铜雀台中才是正常!
可这些人终究难成大事眼光短浅,老奸巨猾如贾诩程昱之流,没一个人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意见,甚至于都是默认了曹丕自己的选择。
如此自是他们这些老臣聪明之处,没有跟新任魏王唱反调也并无半点倚老卖老的嫌疑。
都跟在曹操身边这么久了,而魏王世子曹丕的性子若还弄不清楚那他们也是白混了。
这种很明显是违背当下魏王本心的事情,却非要上赶着强行进言,那不就是单纯的给自己找麻烦完全不想好了吗。
更别说贾诩程昱这种老狐狸,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谁也没说要老了老了的落下个什么凄惨的下场吧,本身都算是站队成功了,结果却非要没事找事,这不是饭吃多了闲得慌那又是什么!
再说了,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装哑巴,揣摩上意更是这些下臣们的看家本领才是。
魏王的意思已经如此明确了,他们就算是有心反对那也毫无意义,更别说强扭的瓜它也不甜的,完全没必要啊。
而似贾诩这等最擅长揣摩上意以谋求个平平安安的老狐狸,却又从曹丕当下的这番举动看出来些不一样的信息。
只是这种事向来他都是放在自己的肚子里根本不可能吐露出去半个字,因为贾诩很清楚,这种事只要是说出了口就必然逃不过曹丕之耳,那等待自己的麻烦事可就自此少不了了……
贾诩能够猜出来曹丕的几分心思,旁人岂有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的吗。
然而实际上贾诩又怎么可能跟外人直言,他在自家新王身上看到的深层东西,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种而已。
也许有些人能够看到曹丕对先王的畏惧之意,也有的人能够猜得到曹丕对于天子之位的觊觎之心。
可要说能够同时将这两种都看的明明白白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唯有贾诩一人耳!
只不过贾诩的性格整个曹魏境内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有大才有能力,文谋治政都有所长,可偏偏其志向却从来只求一个安身立命而已,就是如此的简单……
铜雀台就在邺城城郊,然而曹操身死的消息却是始终被封锁的严严实实。
别人再怎么凭借如今曹魏境内的变动而有所猜测,那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并不能够当成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哪怕是十拿九稳就仅仅剩下一分的设想,也不可能十成十的肯定无疑,只要曹丕没有松口解锁,那曹操就不算是真的死了,事情虽然看起来很荒谬,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而此时正着手处理接任事宜,应付宗族中一些知晓内情的元老,并且还要防患于未然生怕先王逝世的消息会引起轰动跟麻烦,将曹魏境内维持在稳定状态下的曹丕,却是正在等待着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距离司马懿到鄢陵寻曹彰之日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可到现在曹丕也没有受到半点的风声,结果就是他心中担忧的事情正在越发的有可能实现,而自己父王的石首又不能一直那样晾着,大不敬不说消息也不可能永远的瞒下去。
然司马懿一日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曹丕这里就只能是一日不能冒然行动。
却也不是他无法接受曹彰作乱的现实,这种事情自然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提前做出一些准备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万事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哪怕司马懿的能力值得信任,可就算是曹丕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个亲弟弟会在这种时候还讲道理!
只不过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曹丕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彻底的撕破脸皮于曹魏整体而言全无益处,甚至对他接任魏王乃至后续的一些事情都没有半点的帮助。
试问一个能够逼得亲兄弟反目之人,在旁人的眼里在那些清谈之士的眼中,会留下怎样的评价恐怕已经不用多说了。
纵使曹丕不太在意那些,可众口铄金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明白,但凡一切影响到自己统治的不利因素,都应该在排除的范围之内,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预防其发生的才是。
倘若真的不在乎名声不考虑后续的影响,也完全不在意什么他人的评说,什么毫无半点手足之情对待亲兄弟也是完全下狠手的这种言论。
曹丕可能早就派人去直接将曹彰还有曹植给拿下幽禁起来了,完全没必要费这般的力气折腾好些时日。
要知道前日许褚才带着曹植回来复名,虽然曹丕说是请来,但曹植的表现可远远没有那么客气,一个劲的拱火让曹丕差点没有当场发作。
而现在曹彰那里有没有什么明确的消息,司马懿更是半点风声都无,曹丕心中烦闷难解,手头上的事情又不能不处理,毕竟魏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在曹丕凝眉瞪目的盯着手中竹简一个劲猛看,好像要在这份关于北边乌桓鲜卑异族不安分的情报中看出点花来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司马懿可算是回到了邺城!
“仲达!你可是回来了,一路可还顺风?”
这话看起来是在关心,可深知自己侍奉的主公是个什么性子,司马懿又怎么听不出来曹丕话里的含义呢。
“臣此行顺顺当当毫无半点波折,全然没有辜负魏王的厚望!”
“好好好!仲达果然不愧是孤的肱骨之臣!”听到司马懿的答话,曹丕直接大笑道:“却不知孤那兄弟现在何处?”
司马懿不慌不忙的答道:“臣下与鄢陵侯日夜兼程马不停歇的赶赴邺城,此时鄢陵侯正在城中,静等着王上传召!”
听到这话曹丕是再也坐不住了,一脸笑意的走到司马懿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仲达辛苦了,真不枉孤如此的看重你!仲达想要什么赏赐大可说来,孤自当一应满足之!”
“魏王言重,下臣替王上排忧乃是分内之事,岂敢贪功请赏。”
面对如此懂事的司马懿,曹丕当下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仲达暂且想不到什么赏赐,那便先行寄存在孤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仲达想到了,再来找孤兑现也是不迟!”
说着曹丕又是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好似不经意的说道:“这一路仲达舟车劳碌怕是辛苦不已,还是快快歇息去吧,须知孤方接任魏王之位,可还要仰仗着仲达等人的辅佐才是……”
这番话曹丕是笑着说的,可落到司马懿耳中却是听出来几分微凉之意。
“臣何德何能须王上仰仗,魏王此言折煞下臣矣!”
说着司马懿便是立马要跪,曹丕赶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开口说道:“些许玩笑话,仲达又何必如此呢。”
听起来好像曹丕刚才真的是在开玩笑一样,可君君臣臣之间得对话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臣告退……”
“去吧去吧,仲达你这人哪都好,就是看不起玩笑啊……”
曹丕笑着摆了摆手,司马懿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不过在转身退下的时候,额头上却是瞬间浮现了一层细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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