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宝收拾了一下情绪,神色恢复了一些,“不过,额现在又有了新的婆姨,还有了一个儿子,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女,也得为他们考虑,就算在朝廷当官,谁还能看得起额一个卫所官咧,天下纷乱时,还能有点用,一旦承平,就额这脾气,还有以前跟官军的勾当,还不得被秋后算账啊,大哥的为人不错,海外那一片土地还大,额们去的人也多,额在那边搞一个洪家寨,开枝散叶,也比在朝廷当一个卫所官要强吧。”
“嗯,额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不搞洪家寨,攒足了钱,跑团社的地盘上买一块地,也能舒舒服服的开枝散叶,哈哈。”王喜田嬉笑着说道。
“既然额们不打算在朝廷受那个鸟气,那就好办咧,额们内部先就这个事情讨论讨论,看看弟兄们的意思,如果有想招安的,也不能断了弟兄们的念想,大家好聚好散,别三心二意的影响额们的战斗力,伤了众弟兄的和气。”洪天宝说道。
“等过几天见到使者时,除了拖字诀,额觉得还可以加一点料。。。”王喜田露出一阵坏笑。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卢文胜再一次见到洪天宝的时候,王喜田已经不在他身边,毕竟川蜀发生新的情况,他也要回去跟罗汝才汇报一下,于是启程去大员了。
洪天宝冲卢文胜拱拱手,“卢先生,这几天额和兄弟们都没有睡好,一直商量这个事,大伙都说感觉让大当家当总兵不靠谱,以前都是一块起事的弟兄,如今却要刀兵相见,总是不够地道,但是,另一条呢,就在川西当千户官,那还是大当家的位置,额这个位置,也就是个百户吧,实在安置不了多少弟兄啊?”
卢文胜仔细听罢,顾不上跟洪天宝解释官职,直接问道,“洪掌柜说您的大掌柜不在这边,那他去了哪儿啊?”
“湖广。。。”洪天宝脱口而出,不过随即又意识到不对,“湖。。壶口,大掌柜秘密回去壶口,那边有他一长辈去世,回老家吊唁去了。”
“噢,原来如此,大掌柜真是义薄云天啊,不远千里去给长辈送行,哈哈,”卢文胜又问道,“那洪掌柜是嫌这个千户官太小哇,要知道,卫所最大的官也就是指挥使,这个职位我们督师大人自己不能决定,还得向朝廷请封才行呃。”
“千户确实也太小了,而且川西那个地方,实在是太穷弊,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要是能安置在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也好跟大当家分说。”洪天宝为难地说道。
“嗯,我明白了,这么说,洪掌柜是不反对招安喽?”卢文胜确认道。
“谁都愿意当官,弟兄们也不例外,不过额也说不算,最终还得是大当家点头,不过官大一点,大当家的为难之处会少一些。”洪天宝说道。
“明白了,那大当家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先回去禀告督师大人,等大当家回来,卢某再直接面见大当家,洪掌柜您看如何?”卢文胜问道。
“好,大当家早则一月,迟则两月,等他回来,额再通知卢先生,何如?”洪天宝回答道。
“另外,额等有意招安之事,还请卢先生不要透露出去,只怕闯王等人感觉唇亡齿寒,会一走了之,要知道,他们还欠额等一些尾款。。。”洪天宝暗示道。
这个暗示卢文胜是听明白了,这是警告卢文胜不要拿招安的事情来分化曹军的内部,就是告诉他,一旦消息泄露,首先闯王就会感觉到危险,以闯王的习性,肯定跑了,那时再剿匪,就困难了。
卢文胜不置可否,但却如获至宝,立刻告辞离开,他让随从拼命的摇船,日夜前行,回到成都府,来不及洗漱一下,就急急忙忙的去见卢象升。
卢象升和卢象坤正在新兵训练营视察,这个新兵营是卢象坤在东江镇学习的时候学来的,把新兵放在营里按照各种条例进行封闭式训练,科目由低到高,尽快让士兵形成纪律性和战斗力。
只见操场上有的队伍在练队列,有的在跑圈,无一例外的是各个教官都手持一根藤条,“噼里啪啦”抽打和求饶的声音不绝入耳。
而行走在操场上的卢象升脸上没有一丝不忍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和一种激情,他不时的用宜兴官话跑到一个小队前大喊几声,抑或跑到另一处训斥几声,让那一群手持藤条的教官更为起劲。
“还是招的人少啊,第一批才有四百余人,不过唯一的好处是,教官数量充足,学员的训练提升很快。”卢象升训斥完一个队列后,跟卢象坤说道。
“没事,人员不象当初那么难以招募,当初是因为官军抢人抢得太狠,百姓们看见军兵都绕着走,时间长点,还是有不少热衷于王事的壮丁应募的,不过这军费可是一个问题了。”卢象坤说道。
“去富顺的人回来没有?那边能不能先预收一些盐税啊?”卢象升一听到军费就头大,他喜好打战,但是文官该干的筹措钱粮之事却避之不及。
“还没有回来呢,不过应该能收到一些,但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估计够养三千督标营,五千的大营够呛。”卢象坤回答道。
“三千就三千,至少有了机动队伍,跟闯贼作战才能占些主动,还得找杨文弱多要些钱来才行啊。”卢象升苦笑道,“走,去看看重组的天雄炮队的训练吧,这几天听说进展很快。”一说起军事,卢象升就眉飞色舞。
“报告督师,卢文胜先生从犍为回来了,正在候见!”一个参军过来报告。
“请卢先生过来,听听他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卢象升高兴的说道。
卢文胜一脸疲惫的过来,这个样子让卢象升感到疑惑。
“督师大人,我接触到曹贼的二掌柜轰塌天,他本人对招安很感兴趣,只是对条件不满,看能不能再优越一些!”卢文胜上来汇报。
“好啊,只要稳住他们就好,条件可以慢慢谈,按照我们的计策,先把他们对招安游移不定的反应传出去,先分化他们内部再说。”卢象升高兴的说道,“卢先生此去立下一大功啊!”
“督师且慢,这轰塌天有些心思,他可能料到我们有这一手,跟我说了一个情况,让我们先不要透露招安之事,他说一旦闯贼得知此事,肯定会流窜他处。”卢文胜说道。
“噢,你说的是真的?”卢象升眼中精光大盛,“老九,你给分析分析?”
“卢先生说的有道理,闯贼如今安心呆在川蜀,与曹贼呈犄角之势有很大的关系,一旦风闻曹军有招安的心思,其第一时间便会感觉到威胁,那以闯贼的习性,肯定流窜他处。”卢象坤说道。
“那闯贼能往哪里流窜呢?试着分析下?”卢象升说道。
“闯贼自陕、甘而来,路途最熟,流窜回陕、甘的可能性大,但是,陕、甘疲敝,且有秦军重兵;往东越嘉陵江去湖广,往南越长江去云贵皆有可能,至于往西,川西更为穷弊,且汉藏杂流,民风彪悍,估计不会去。”卢象坤回答。
“督师大人,学生还探得一事,本次没有见到其大当家曹操,在说起其去向的时候,那轰塌天无意间透露曹贼离开川蜀,去了湖广,其后还多方掩饰,不知有什么阴谋。”卢文胜报告新情况。
“去了湖广?”卢象坤警觉的问道,“那厮去湖广作甚?难道是闯贼要去湖广?曹贼一向是闷声发财,利用闯贼在前面淌路,他在后面收纳流民牟利,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啊。”
“这么说,闯贼如果要流窜,去湖广的可能性最大?”卢象升也分析道,“好啊,好啊,这杨文弱的五省经略,辕门就在襄阳,一旦闯贼去了湖广,他就该喝一壶了。。。不对,不对,着相了,为了朝廷,一定不能让他去湖广,湖广可是米粮大省,京师的漕粮都指着湖广呢?”
“督师,时间紧急啊,现在一定不能惊动闯贼,多拖些时日,回头您六百里加急汇报杨经略,顺便找他筹谋些饷费,也是应有之意。”卢象坤笑道。
“嗯嗯,言之有理,要想马儿跑,草就不能少啊,我们拖住闯贼可以,但是不能用木棍来拖住啊。如今左军欲去河南剿灭献贼,湖广正是空虚,这杨文弱也不知是如何调度的。”卢象升吐槽道。
“对啊,他们应该在撤走秦军的时候在保宁留下一军,控制嘉陵江的江面才行,这秦军一个个全部回到关中享福去了,巴东山区几乎不设防,要我是闯贼,迟早能知道这个弱点,如今闯贼不走,估计还是不甘心,想看看形势再走。”卢象坤说道。
“嗯嗯,老九,你速速草拟公文,六百里加急报给五省经略府,让他们及早准备,一定要把闯贼堵住。”卢象升指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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