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百里长蹊森森一笑:“没错, 阿钰,若凌烟阁上的恶龙扰动, 被搅荡的不仅是大乾,还有海国。十年前颖都兵乱时,海国所在的岛屿也被一场海啸席卷。此事上大乾与海国荣辱与共, 因此海国虽不甘愿,也只得把他们的公主送到陆上。”
“那么凌烟阁上被镇压着的恶龙……”温钰心中一跳:“究竟是谁?”
他突然间就想到了。凌烟阁上藏着恶龙的画龛, 最后变成怪物的山海皇后,这两个画龛三百年来一直空着, 让大乾与海国不得不订立彼此不情愿的婚约,亦造就了两国实质上的交恶和帝后的悲剧。
“那恶龙是一缕残魂。”百里长蹊轻轻眨一眨眼, 声音陡然低下来。
国师低语:“残魂的主人是山海皇帝原先的臂膀、后来的叛臣不尽书, 白衣社的先祖,亦是他们所供奉的——神。”
“后来的叛臣,白衣社的神?”温钰恍然大悟:“这个不尽书是一个……女人?”
恶龙在龛中的形体是一柄玉梳, 那明显是女人用的物件。如山海帝后的铠奴珠婢一样,残魂是必须附着在主人生前的日常器物上的。
贺兰磬要舒无畏去取太·祖帝后遗物,其实就是为放出镇压在凌烟阁中的不尽书残魂。那不用说了, 这孩子必然是和白衣社也扯上了联系。
“那个不尽书据说还真是个绝代佳人。”百里长蹊的表情非常奇怪:“并且据说她对山海皇后……情有独钟……”
温钰:“!!!!!”
百合?我的祖爷爷祖奶奶呀, 为什么你们的风流韵事是如此的奇葩呀!
温钰只觉吐槽都要无力了:“就因为不尽书对皇后情有独钟但是皇后嫁给了皇帝, 所以她就……她就背叛了朝廷?”
这女人真可怕!
百里长蹊一副“我也觉得奇葩”的神情点头:“从现有的记载来看, 是这样的。”
国师细细告诉天子。不尽书叛国离朝后在大乾边境四处为祸,发大水放妖兽,让朝廷焦头烂额。如今的采莲大祭就是纪念皇后平定不尽书所放出的水患一事。这场大水让万千生灵涂炭, 山海帝后百般劝慰招降无效,最后合力将其杀与千羽之渊,并散了她的魂魄。
这场战役中山海皇后是主力,并且是皇后将其诱至阵中。死于心上人之手的不尽书因而放出狂言——
“她说她的后世弟子誓与大乾为敌,既然皇后一心要嫁与皇帝,那她倒要看皇帝对皇后究竟能情深何许。”
百里长蹊摇一摇头,继续说道:“并且她发愿除非今后大乾与海国真个情比金坚,将这门婚姻世世代代延续下去,否则她一定要让海国和大乾都得不到安宁。”
“这……”温钰是真惊得呆了。后来果然如不尽书的预言,山海帝后不得善终,大乾与海国的联姻貌合神离。不尽书在九泉之下如若得知,也可以放肆讥笑了。
他扶额片刻,好不容易才把思维转回来。
“长蹊,山海帝后既然能在三百年前将不尽书打败,有没有留下将其残魂彻底诛灭的法子呢?”
“阿钰。”国师的神情凝重起来:“你要彻底诛灭那缕残魂么?”
“自然!”难道他还真为镇压这残魂而去娶翎雪儿么?
天子的神情堂堂正正:“此邪祟为祸我大乾已三百年,若不诛灭,将来的后世子孙还要受害,两国的悲剧也不能免。”
除去那缕残魂后,大乾与海国婚约的现实意义就不存在了;到时他再向海国告罪,若公主愿意,他将以兄礼送公主归国。
“阿钰,不尽书能被白衣社奉为神,不是没有原因的。”百里长蹊面上浮现一丝惧怕。
“她是远比山海皇后灵气更高强的施术者,若不是为心上人所诱,她不可能中伏身死。三百年间大乾的国师不止一次想要彻底诛灭那缕残魂,可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阿钰,我,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温钰不由心疑:“你是担心诛灭不成,反倒让恶龙再跑出来么?”
“不。”百里长蹊苦笑:“于我而言,那恶龙跑出来也就跑出来了。阿钰,我不能失去你!”
“呃?难道若想彻底诛灭恶龙,需要我亲自上么?”否则哪说得上什么失去不失去?
百里长蹊哀戚地阖上了眼,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你今天操了这么多心不累么?睡吧……”
国师这话仿佛魔咒,温钰立即枕在他膝上睡过去了。车驾摇摇晃晃,他恍惚觉出车子驶进宫中,百里长蹊扶他进入紫阳殿,在榻上轻柔地脱他衣服。
啪的一巴掌打过去,温钰嘟囔:“离我远点……莫碰老子……”
于是那双手僵住了,随后那双手的主人低沉叹息。温钰一个翻身彻底睡着,恍惚间似乎来到了大乾的神殿。
神殿外下着雨,淅淅沥沥。天空中破一个大洞,墨色的浓云翻滚,有憧憧人影缘雨滴从天上下来。
十年前,颖都?
温钰一时间有些惊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书中世界的时刻。他于此时第一次遇到舒无畏,最后将神魂附在箭上关闭了时空之门,才将沙雕作者一个手滑造就的bug挽回。
可他为什么会在梦中重回这里呢?温钰徒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猛然间一匹黑马奔过,马上坐两个少年,前面的那个白衣文弱,后面的那个黑衣警觉,正是少年时的舒无畏和靖王。
“舒无畏!”
温钰不由呼唤,两个少年却头也不回地跑过去了。
“他听不到。”
身后忽有人说了一声,温钰回头,看到白衣的顺德帝站在那里。
“是你?你怎么老阴魂不散地死不干净呀?”
温钰骇了一跳。按理说被穿的书中人物在被附身的一瞬就已魂飞魄散了,可没想到顺德帝的意识却至今在他体内仍有残留,让他不知不觉地总被影响。
“我比你想象中的可强得多了。”顺德帝不屑地一笑,随即叹道:“你不该那样对长蹊。”
“那是你的风流债,不是我的。”温钰一口截断他的话头:“要不你给他托个梦把我两个分开,让我和你都各得其所?我说你们两个,在一块的时候不珍惜,阴阳两隔才各种舍不得不是晚了么——好啦别说这个,现在你的天下被妖魔作祟呀,我们怎样才能作掉凌烟阁上的那玩意儿呢?”
顺德帝目不转睛地看他,神情似觉非常有趣:“你想除掉那条恶龙?”
“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想真娶你妹呀!”温钰不由叫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顺德帝作为大乾朝的皇帝本尊,竟是对是否除去恶龙都无所谓的,果真和百里长蹊是一对!
“这倒也是。”提及公主,顺德帝似乎才上了点儿心,蹦出句险些让温钰气死的话:“你可配不上她。”
温钰:“……”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揍他一顿大的!
温钰恼羞成怒正要出手,顺德帝冲着他轻轻将袍袖一挥,他们的身体立时飘了起来。
好强大的灵力!温钰心中一惊,已被顺德帝挟裹着追随那匹黑马而去。他们看着少年的舒无畏与靖王奔入神殿,看到黑武士们发现了靖王,看到少年舒无畏取出第二支箭,准备将黑武士射个粉碎。
“看到了么?”顺德帝指着雨幕中的引弓少年:“那些黑武士由不尽书从时空之门中召出,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诛灭它。”
“你是说当时我给舒无畏的箭么?”温钰不明白:“当时是我为沙雕作者出公差,她把力量临时给我调大……可自我穿进来后,这力量已经没有了。”
“不,你仍有,只是你尚未学会运用。”顺德帝果断地说着:“你再好好想一想。”
可温钰没法再和顺德帝一起想了。眼前一片黑暗,淅淅沥沥的雨也停了。他又回到了紫阳殿,月上轩窗,层层的树晕花影在窗外晃着,他嗅到了紫阳殿惯常熏的药香。
是梦。
温钰叹了口气,揉揉额角刚翻了个身,忽被身边一双胳膊搂住了。那双胳膊很柔很软,带着青草似的香气,沿胳膊往下是个同样细腻柔软的身体,还有纤巧的腰身,以及胸·前一双雪兔——
等等!胸!?
不敢置信地把身边的身体摸了摸,温钰凭触感发现——身边不仅躺着个女人,还是个不穿衣服的女人,有人半夜三更的把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往他的龙床上送……
次奥!就算是做春·梦也该是和舒无畏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什么鬼?
而身边人往他身上挨了挨,轻轻在他耳边呢喃一句,这个伪·春梦立即变成了恐怖故事。
“钰哥哥……”
温钰艰难的咽一口唾沫:“翎……翎雪儿?”
见鬼!翎雪儿怎么可能半夜不穿衣服的爬到他的床上!他吓得不轻,是一动也不敢再动,直瞪瞪地望着窗外透进来的点滴月光。
月光是银白的,映着依稀树影。树上结几片叶子,海棠花的影子在枝头微微摇着。
海棠……
不对,现在是夏天。幻境!
温钰立时明白过来,怒吼道。
“百里长蹊!”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提示:据说,只是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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