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秋盛夏,瓢泼大雨顺势而来,滚滚雷霆穿梭与乌云之中,翻起烁烁电光。
顾家别庄的后院里,文锦禾坐在低矮的瓦房中,借一盏微烛正缝制一件小衣裳,皮包骨头的手费力捏着绣花针。
“烟蒙蒙,雨潇潇,小小孩儿快睡觉,娘亲吹吹小号角,爹爹把担挑——”
婉转的曲子从她嘴里轻声唱出,好似在哄肚里的胎儿睡觉一般。
突然“嘭——”的一声。
锈迹斑驳的门被猛地踹开,歌声戛然而止,文锦禾放下布料望过去,只见两个身膘膀圆的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嬷嬷可是有事?”
这个院子挨着马道,破旧荒凉不说平日里更是吵的不行,鲜少有人会到这边来,也因此她才躲过来安心养胎。
“哼,”一个婆子掸掸身上的雨,粗声道,“夫人莫见怪,老奴前来只是奉了老爷的命,除桩孽事罢了。”
闻言,文锦禾攥紧了衣角,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孽事?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安歇了,你们快去干正事吧!”
可惜两个婆子充耳不闻,不仅没走还靠前几步,将门关的死紧。
那婆子眼窝深陷,浑浊地盯着她:“正事就是孽事啊,老爷说了,夫人身为一府正室,更是天家公主,却不律己行,自甘放逐,私下包庇朝廷要犯,如今陛下下了旨意,老爷思前想后决定大义灭亲,特遣我二人来堕了这孽种,至于夫人你,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雷声大震轰隆了一声巨响,那白光劈在眼前二人脸上,如同索命恶鬼,叫人心惊胆寒。
文锦禾巴掌大的小脸变得惨白,舌头也哆嗦起来:“什么孽种,什么要犯,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十公主,就是顾杰也无权处置!”
到了此时,她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了,所谓包庇要犯,根本就是那顾杰贪图美色,却不料纳了位邪教余孽进府。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打了主意把一切推到她头上。
另一位婆子,扯了扯脸皮低声朝着话多的那位道:“废这些个话作甚,快些了事,也能睡个好觉。”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两个婆子抿着嘴,抽下身上的裤腰带直逼文锦禾而去。
“夫人,你也莫要怪我们,要怪只怪你命不好,生在皇家却没有恩宠!”
“浑话!你们两个刁仆仔细着自己的脑袋吧,本宫再不受宠也是父皇亲生的骨肉,犯下天大的错,他会打我罚我,但万万不会要我的性命!”
见两个人被说的脚步停顿,文锦禾护着肚子再次开口:“但你们,不过两个贱仆,今儿一时手快趁父皇火头要了我的命,待明日父皇气消了,第一件事就是拿你们开刀!”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踌躇不已。
文锦禾敛下眸子,将刚刚摸到的烛台藏在手中,趁二人放松警惕上去就狠抽了两下,夺门而去。
虽是夏季,但雨大天气也凉的很,她顶着雨往正院跑去,眼泪簌簌落下,和着雨尝在嘴里苦涩极了。
刚刚她不过是为了找脱身之法,文昌帝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在他心里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恐怕还比不上他的一个宠婢,更别谈相护了,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心里越清楚,就越难过,从出生到如今的二十载犹在昨日,像一个无底的伤口,能吞下她所有的欢喜。
正院和后院简直云泥之别,每一片砖瓦都是讲究的,各类绿竹松木在雨夜里更显娇嫩。
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文锦禾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顾杰正陪着新进府的姨娘吃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不悦地放下筷子。
文锦禾的衣裳都湿透了,嘴唇冻的青紫。
“啧,”那姨娘翻了个白眼,“老爷,你看看,这可是上好的锦织毯子啊,都弄湿了。”
美娇娘生了气,顾杰赶紧哄着,冲文锦禾大吼一句:“你怎么在这?!”
他心里也疑惑,明明派了婆子去取她性命,怎么如今还好好端地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顾杰,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却要活生生打掉他,你就不怕夜半三更,他去你的床头啼哭吗?!”
文锦禾说的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顾杰低声劝了那姨娘几句,哄她进了里间,这才露出狰狞的面目来。
“哭?他有什么脸哭?要怪也是怪你这个没本事的娘!”顾杰上前扯起她的头发,一手按上她的肚子,动作轻柔的使她无端发毛。
“文锦禾,你若是识相,我还能留你全尸,不然你信不信我直接剖了你的肚子?!”
眼前的男人让她从心里膈应,后退一步,又拿出对付那两个婆子的说辞来。
可惜,顾杰虽**但也不算蠢,只是吹了吹指甲不屑道:“你算劳什子公主?当初我也不过看你有几分姿色,这才求了旨意,让你从那二八圈里出来,说到底你该感谢我才是。再说了,陛下素来看重我二弟,
你不过是拉拢顾家的一枚棋子罢了,今日一切陛下全都知晓,和顾家相比,你文锦禾不过贱命一条。”
往日一直自欺欺人的文锦禾彻底白了脸,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只能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她至今还记得出嫁之日,文昌帝看她的眼神,那么冷,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话间,那两个婆子也追了上来,此时在门口不敢进来。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把她解决了!扫兴!”
说完顾杰便去了里间,而文锦禾挣扎无果被拖去了院子里。
雨势渐微,两个婆子也不再废话,拿起裤带就绕住了她的肚子,嘴里嘟囔着:“夫...不..公主,对不住了!”
“不!不要!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只要让我生下他,我愿意去死!”
肚子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她跌在地上死死拽着婆子的裤脚,拼命哭喊。
可惜二人一个挽过她的胳膊,另一个直直发力,不过片刻间,她感到一阵剧痛,有什么热流从下身汩汩而出。
“啊——”凄厉的喊叫在雨里仍旧尖锐。
文锦禾俯下身子,不停抓着被雨水冲散的血块往衣裳里装去,喃喃自语:“孩儿别怕,娘在,娘在呢,娘带你回家,这就带你回家!”
又是一道猛雷劈下,那裤带套上了她的脖子,此时顾杰正软香在怀,颠鸾倒凤,可她却失了孩子,奄奄一息。
呼吸越来越困难,文锦禾拼尽全力,四指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文锦禾以命起誓,哪怕是成为孤魂野鬼也定要报今日弑子之仇,若违此誓,愿生生世世坠入地狱,永不轮回!”
风刮过树叶似是有千百厉鬼哭嚎在附和她的话,两个婆子吓得冷汗淋漓,手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不一会文锦禾的头垂了下去,彻底断了气。
二人将她的尸体随意往井里一抛便去复命了,显然也是骇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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