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馨知道后，忧郁了好一段时间，却无法怨恨相依为命的爸爸。可惜手术似乎不算成功，文建恒不到一年就出现了排斥症状。而陈馨几年之后身体也逐渐虚弱……
楼上传来文燕拍门不断请求丈夫谈一谈的声音，她嗓音几近嘶哑：“我不知道命运会这么捉弄人啊……你知道我把建恒当自己儿子一样，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我来不及有其他念头，我只想救好建恒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别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沈父换了套衣服走出来。
文燕赶紧捉住他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医生说只要她身体健康，捐肾是不会影响她的生命……我以为……我没想到……后来陈馨爸爸不断地敲诈我，我都怕别人知道，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她有那样的爸爸，我没办法让儿子跟她在一起，我以为送刺激她送她出国是最好的路……”
沈父将她拖进房间，“说再多都没用，错误已经造成。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陈家父女。那快递应该是陈馨父亲传来的，我暂时查不到他的下落，或许你知道。”
文燕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我也不确定他在哪，他在四年前就失踪了。我知道陈馨很想找到她爸爸，也想要补偿她，上次派人打听到他可能住在一座城中村里……”
原来，母亲和陈馨那天去城中村，是为了寻找陈父。怪不得两个人的状态都怪异而紧张，是不想被他发现这些秘密。沈维希还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父母的对话，他的思绪停摆了片刻，黯淡的眸子才慢慢有了反应，怔怔地看着晓凝。
晓凝对上他深刻哀伤和无力的目光，头一次感觉这个男人如此脆弱。她咬咬唇，很轻很迟缓地朝他走过去。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下巴压在她纤细的肩头，结实挺拔的身躯却像个孩子带着几许轻颤，用力地抱着她。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抱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那瞬间，晓凝脸上的冷静淡化了不少。
她伸出双手，也轻轻回抱着他，以很清晰的口吻说道：“沈维希，我支持你去找她。”
沈维希闭着眼眸，听到她这句话后，霍然张开，眼角透着湿润。他抓住她的双肩，有丝慌乱：“你是什么意思？”
晓凝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很亲密，互相倚靠着，但他们的神色截然不同。他焦灼而心慌，她微笑而淡定。
“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纷乱，很矛盾，我知道你最大的确定就是优柔寡断，这个时候我帮你做出决定，不是很好吗？”
“你的意思是……”他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你要让我跟陈馨在一起？”
“你觉得这样不好？我们的关系不该一直拖拖拉拉的，对谁都不好。这个家里现在只有我最清醒，你应该听我的，没错！”
“晓凝，我……”
“你想说什么？知道了妈曾经做过的错事，你还能够心安理得跟我在一起？还是能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找她？别忘记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决定要离婚的夫妻。你心里从没忘记过她，却也从没爱过我，对吗？”
他真的从没爱过她吗？为什么会为她的彻夜不归而心焦怒急，为什么会在这痛苦脆弱的时候想拥抱她？为什么感受到她的体温时，心绪会莫名地镇定些？为什么听到她要成全他和陈馨，心脏会骤然破出一个洞，空得让人发慌？为什么……
沈维希扯动着唇瓣，有人扼住了他的呼吸，他耳边听不到父母楼上的声音，听不到晓凝正在说什么，他低沉地、嘶哑地、带着恳求地说：“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放弃？”
晓凝的眼窝悄然红了，她定定地仰望进他的眸底，泪中带笑：“不能。”不要怪她残忍，不要以为这个时候说成全有多伟大，也不要以为她退出的心毫无感觉，只不过，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不能做决定的事，她必须帮他做！
沈维希的心瞬间无声地裂开了，他尝到了比当年陈馨离开时更深的痛。他用力地抓紧她的手，一字一字道：“何晓凝，你其实很冷酷，知道吗？”
她又笑了，轻轻地摇头，瞬间提高了语气：“沈维希，你是天之骄子，打不败的！在感情上不要做一个懦夫，勇敢地去面对问题，我冷酷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但是她需要，请不要让一个女人为你伤痛两次。”
沈维希有些明白了，晓凝不需要他，所以他的痛他的累，都跟她无关了。曾经一心一意温柔顺从他的妻子，再也不打算照顾他、体贴他了，哪怕是这样低落的时刻，哪怕是他用恳求的语气请她不要放手……
她——已经不爱他了……是真的！
楼上传来脚步声，沈父和文燕走了下来。
文燕托起沈维希的手：“儿子，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沈维希的心情未能从晓凝的话里解脱出来，定定注视着母亲。
沈父的话总是那么铿锵有力：“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二十年。文燕做错的事，不该让孩子们来承担，已经造成的伤害，我们要想办法弥补。我们沈家的人至少要能挺直脊梁骨，不做亏心事，才能坦然地面对所有人。”
临出门口前，沈父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将晓凝单独叫到旁边，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低音说道：“晓凝，无论如何，我希望在维希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站在他身边，算爸拜托你。”面对这个最喜欢的儿媳妇，他有太多惭愧。
晓凝无语哽咽，默默道：我曾经那么那么深爱着他，如今退出一步，只想站在他的身后，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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