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淮君决定今晚就潜入龙鸣科技。对她而言,此事难度不大。在这一行上,她算得上轻车熟路。
仅靠真川凉介的消息还不足以定罪。她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调查清楚,再作判断。眼见为实。
她没有乘车,穿着一套比较宽松的羽绒服。锁上门,插着手,慢慢行至街区。
绿谷离家有点远,她慢慢的走,不疾不徐,脚步不算快。十点刚好抵达目的地。
遵照地图指示,她把准方向,确保不会迷路。这边的写字楼和商业街上林立着高楼大厦,在她眼里几乎张得一模一样。
在街上徘徊,等待写字楼里最后的灯光熄灭。
在此行目的地的楼下,一个红发的女人焦急地拨打电话。
龙淮君不想管闲事,可对方却主动找上了她。
红发女人拦在龙淮君面前,脸上充满歉意,“抱歉,能否借用一下手机?我要报警。”
既然涉及到报警,把手机借给她也无所谓。
红发女人道了声谢,果然拨打起报警电话,接着她也没有避着龙淮君,在她面前对电话里的接线员说:
“我朋友被绑架了!”
“什么?不是开玩笑吧?”深更半夜,接线员的听觉也有些迟顿。接线的是个女人,仔细询问:
“你确定不是玩笑?恶意扰乱公共秩序可是会被罚款的。”
红发女人焦急地道出实情:“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助手。我们今天到绿谷这边谈一个生意,我因为有事所以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她一定是被绑架了!请你们赶快出警!”
“什么什么?请慢点说,我这边给您做个记录,等等……欸,好了,请问您现在在什么位置?”
对面响起窸窸窣窣摸笔找纸的声音,确认一声后,开始记录。
“我在绿谷龙鸣科技办公楼下。请快一点!”
“绿谷……龙鸣科技……好的,”接线员说,“现在已经出警,请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耐心等待。还有其它信息吗?”
红发女人说:
“我知道对方的身份。”
接线员明显有些被她绕晕了,不确定地询问:
“抱歉,你是说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你知道谁绑走了你的朋友?”
“没错,”红发女点头,“我知道,因为我和我同事分开之前,只有他在身边。而且我知道,那是一个极其虚伪、阴险的人。”
“那请把嫌疑人的详细信息告诉我们,根据你的情报,确认事实后,我们可以进行调查。”
红发女说:
“那个人就是龙鸣科技的老板,叫龙一鸣……”
她话未说完。对面接线员惊呼一声,接着电话产生噪音,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没事吧?”
“没事,磕到了。你确定是那个龙一鸣?”
“当然!”
红发女笃定。
“请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会赶到的。”
撂下这样一句话,接线员挂掉了通讯。
红发女忧心忡忡将手机归还,龙淮君问: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女的?”
“嗯。”
“被龙一鸣绑架了?他不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吗?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没有谁规定,成功的人就是善人。这句话你理解吧?”
红发女无心与她闲谈。她站在马路边,时而焦急地看表,时而在路灯下走来走去。
龙淮君问:
“你知道你的朋友有可能会被带去哪儿吗?”
“你问这些干什么?”
红发女盯着她。
“你是这家的员工?”
“我是一个教师。”龙淮君回答。
“教师?”红发女惊讶地打量龙淮君的全身,“你还是不要多掺和了,像你这种人,正是他的目标。”
“你说龙一鸣?”
“不然?”她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如同在说某个仇敌,“那个龙一鸣,可是位情场好手,如果那些八卦杂志肯刊登他的花边新闻,篇幅绝对顶一年的份额!”
“可网上说,龙一鸣是个谦逊专一的男人?”
红发女贴近她,神经质地摇了摇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老师吗?这种简单的把戏应该很容易看穿吧?所谓的好男人,不过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假象。事实上,我之所以认识他,也是因为我听过他的花边消息。”
“那你怎么确定他会绑架你的朋友?”龙淮君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她得弄清这之间的联系。
喜欢女色,换女人如换衣,渣男——这些只能说是不道德;
但是绑架、猥亵奸淫——这些是犯罪。
如果说一个人花心就应该被怀疑的话,未免有些情绪化。
“你这人怎么回事!?”红发女恼怒地说,“因为是看戏,所以就幸灾乐祸——你是这么想的吗?”
过了一会儿,她稍微冷静一点。
她说:
“刚才,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就是我那个同事。电话里她说话迷迷糊糊,像是喝醉了。她说她在出租车上,可我没听到汽车的声音。”
龙淮君点点头。
她接着说:
“她平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因为某些缘故,她看人很准,所以在面对这种要同人碰面、非得要在餐桌上谈拢的商业合作,她非常懂得把握尺度。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灌醉过,一次都没有。外加上,我在电话里和她谎称上次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事实上,早就已经完成——可她却默认了我的谎话。
要么,是她实在喝昏了头,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要么,是她迫不得已,受人胁迫。”
她思路清晰,不像撒谎。龙淮君对她另眼相看。
龙淮君问她:
“你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里吗?”
红发女一愣,“这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沉思一番,“肯定不会是直接回家,听说他已经结婚了。多半是某个旅店,附近有不少情侣酒店,是那些绅士们的食堂。”
“绅士的食堂?”
“嗯,”她说,“附近有不少的酒吧,经常能看见一些喝醉酒的女人。对于那些猎奇者来说,这简直就像是自助餐厅一样,每当他们寻找到猎物,就会将人带进情侣酒店里。既便宜,什么东西也都一应俱全。”
“你很了解?”龙淮君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
红发女没有生气,乜了她一样。
“身为女人,对这样的事请也不会完全不懂。现在太多人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当然,也不排除确实是有人想要寻求刺激。”
说话的功夫,警车的电笛声逼近身边,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停在她们身边。
下来的警员一脸疲惫,开始着手记录整个案件的始因、经过,红发女焦急地说:
“我们应该直接去找人!我的同事是一个女人,她很可能已经遭到欺辱!”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下。我们也想要帮助你,可是在那之前,我们总得先了解你同事的去向……你说她被绑架了,可后来你们还有一次通话?”
“嗯,是这样。”
“那好,你还能打通她的电话吗?”
红发女摇摇头,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再打过她的电话。”
警员说:“再给她打过去。”
红衣女尴尬地问龙淮君再次借用了她的手机,她拿出一份小记事本,从上面翻找到几页用签字笔写就的人名、身份信息。
她翻到某一篇,然后熟练地找到那一行——龙淮君视力超群,看见她所指的名字:庭香知美——并依照名字后所记载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已经畅通无阻地接通,仅仅响了两下。
红发女按下扩放:
“喂?”电话里传来软糯的女声。接听者似乎仍出于半梦半醒之间,声音里带着粘稠地气泡音。
“喂,知美,是我,英里。”
“喔,英里,什么事啊?”
“你在哪儿?”红发女问。
警员和龙淮君都屏气凝神地盯着手机。
“我在家。”
“你回新宿了?”红发女问。
“嗯。就这样吧,英里,我好困,睡了,晚安。”
“嘟嘟……”
电话挂断。
警员生气地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红发女摇摇头,看着警员,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有骗你们。第一,我不叫英里;第二,她的家也不在新宿,而在涩谷!警官,她一定是被威胁了!”
面对确凿的证据,警员面面相觑。
“那就找人吧。”一个警员说。
“抱歉,能否把你的手机给我们用一下,根据信号,我们可以找到她。”
龙淮君第三次交出她的手机。
警员上车之后,示意红发女也一起上车。面对红发女的疑惑,警员解释道:
“因为还不清楚确切的情况。我们要先去你说的咖啡厅调查一下。趁现在还没打烊,我们得赶紧出发。”
红衣女对龙淮君投来歉意的神情,“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没事。”龙淮君摇摇头,“手机暂且放在警察那里也无所谓,毕竟我平时基本上不会用到它。”
“欸,你不好我们一起走吗?”红发女问。
“不了,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说完,龙淮君笑着招了招手,目视警车离去。
她抬头望向写字楼的顶层,找到那一个巨大的龙型水花的标志:
龙鸣科技。
看来,今晚要费一些功夫了。
接下来,她没有按照来时的计划行动。提起一口真气,许久没有运动过的身体迅速活跃起来。
她很久没有这样赶过路,上一次是在千年前。
她找到附近公交站的地图,迅速记下来。并跟随那上面的指示,从周围最近的情侣酒店找起。
这附近一共有三家情侣酒店。但是三家都相隔较远,远隔两三个街区。
她跑到最近的一家,前台小姐见她一个人大汗淋漓的进去,当即眼前一亮。
“请问住店吗?”
“不是。”她伸手点在女孩的腰上,女孩顿时软塌塌的趴在了桌上。
龙淮君翻看住店记录,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
之后她又故技重施,去到另一家情侣酒店。
这一家处在电车站旁,规模甚大。前台有两人,两个女孩子在她进来时还在低着头聊天。
还是一无所获。
还剩下最后一家。这一家有些不同寻常,居然是在警局旁边,挨着就是绿谷的电车站。
从电车站台上望出,能将情侣酒店二楼的光景尽收眼底。
这家名为“枫庭”的情侣酒店,据说还有龙鸣科技的控股。
龙淮君满身汗水,跑得有些喘气。她一口气跑了六个街区,将近十公里。
上次的彗星,把她的能量消磨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用的,还是这两个月来积攒的存量。
当龙淮君推开酒店玻璃门,身后街道嘈杂的汽车声被瞬间消弭。大堂里的暖气贴近她的身体,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这一次,可能找对了地方。她预感。
她已经嗅到空气里那一丝熟悉的气味:
迷药。
准确来说:十香软筋散,还外加了一些别的“调料”,使香味更加复杂,诡秘。
她依葫芦画瓢,翻看入住信息。
依旧没有那个人的名字。她放弃这些,凭借直觉,登上楼道。
每到一层,她就在走廊里嗅探。如果闻到熟悉的气味,她就会停下来。
如此,她一口气爬上了三十二楼。
“普通的情侣酒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倒不如说,是星级宾馆里配套了几层情侣酒店的设计——”
她心想。
在三十二楼她气喘吁吁地停下,往上还有十层左右,可她已经找到了目标。
走在这一层的走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过地毯。
过滤掉一扇扇房门,最后,她在24号房前停下脚步。
是这里了。她确定。
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什么也没听到。
或许是门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
不得不说,她的猜测实属专业。
她稍微停了一下,调整呼吸。接着她把手放在把手上,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
门锁直接被扭断,里面的轴心已经被扭成麻花。
开门的动静不小,当然引起了里面人的警觉: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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