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处出来,秦子衿转头看着祁承翎,忽然十分舒心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祁承翎温声问。
秦子衿抿抿嘴唇,道:“不该笑吗?”
秦子衿是从心里感觉到兴奋,不仅仅是因为帮祁承翎解了围,而是为自己高兴。
秦子衿的父母都是古板的历史研究者,满脑子都是历史、文物、古迹,经常去一个墓葬群一待就是数年,逢年过节才能有一通电话。
秦子衿自幼跟着爷爷,自小就游走在文玩街或者文化宫,听那些爷爷们吹嘘自己的“宝贝”,真宝贝、假宝贝她都见过不少,所以后来走上这条路,也是大势所趋。
秦子衿小学毕业时才真正有了自己认知里的父母,后来爷爷病逝,父母不得不把无人照顾的秦子衿接到自己工作的城市,秦子衿本以为自己以后就有了父母,却不曾想到,即便是在一个屋檐下,自己也见不到父母几面,还不如保姆见面的次数多。
内心里对于亲情的渴望一点点在心里磨灭,高考成了最好的跳板,秦子衿借机跳的远远的。
秦子衿越发的沉迷于不会说话、不用讨好、不懂虚情假意的文物,面对同学们的冷嘲热讽,她不在意,面对父母的疏远冷淡,她亦是满不在乎,面对同事们的质疑,她更是从不辩解。
她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去反抗,从不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但她今天做到了。
她也想过不顾一切与老夫人、杜氏大闹一场,反正这事自己占理,当真闹到人尽皆知自己亦是占优的,但站在祁承翎身边的时候,她真正明白了投鼠忌器的道理。
她不是没有跟老夫人与杜氏对着干的魄力,而是舍不得,舍不得祁承翎又或者姨母、姨父为了自己的事情被人诟病。
秦子衿在心里琢磨着让事情办得更圆满一点,而她也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高兴。
她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与亲人在一起的感觉,这让她高兴,也让他激动。
她甚至有些想抱抱祁承翎,感受一下这份亲情的真实性,然后她便做了。
只可惜她身材矮小,哪怕踮起脚也只能勉强将头埋到祁承翎的胸口,连肩头都没有达到。
祁承翎被她这突然而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注意着礼节。
秦子衿在祁承翎的胳膊上拍了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真实存在便放开了祁承翎,然后仰头看着他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祁承翎回过神,望着秦子衿认真的神情,心里宛如水纹般起伏,他微微扬起嘴角,尝试着伸手在秦子衿的头顶轻碰了一下。
“再有下次,你别站出来了,”祁承翎温声说,“他们欺负不到我。”
秦子衿仰头朝他笑笑,没有出声应答,虽然从表面看,祁承翎比“秦子衿”大,但内里的秦子衿已经25了,对祁承翎来说算得上是大姐姐,秦子衿断不可能让一个小男孩挡到自己前面。
但为了小男孩的脸面,秦子衿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笑。
两人刚进大房的院子,便瞧见祁旭源夫妇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赶来,显然是已经听说了老夫人屋里的事。
瞧见二人平安无事地出来,安夫人长舒一口气,“是我大意,日后定不能再将你们单独留在府中了。”
“姨母,我们真的没事。”秦子衿宽慰她道,“老夫人一视同仁,罚我们三抄家训而已。”
安夫人点点头,让跟来的下人赶紧带两人回去休息。
待二人走远,安夫人才对身旁的青雀道:“去打听下今日老夫人屋里的发生了什么,她们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断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子奕的!”
老夫人屋里人多,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各个都同老夫人和杜氏一条心,虽说不能外传,但是不乏给安夫人传消息的,不一会儿,晚上发生的事情青雀便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青雀回来汇报时,祁旭源还在安夫人房中,两人听了事情经过,对视一眼,同时乐了。
“是祁家的福气!”祁旭源乐呵着说。
安夫人给青雀眼神示意,叫她去门外守着,随即转身白了一眼乐呵的祁旭源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子衿这丫头年纪虽小,主义却很正,她若是对子奕没有这份想法,即便是有婚约一说她也不会遵守的。”
祁旭源愣了下,忙道:“她都护到这份上了,难道对子奕还没想法?”
“她才几岁,知晓什么!”安夫人索性抬手在祁旭源的肩头敲了一把,气他当真有些老糊涂了,然后转身进了里间,解衣上床,“子衿这丫头就是性子直,义气正,为了身边的丫鬟可以跟教习嬷嬷对着干,为了我,也敢跟杜氏对着干,你以为她护着子奕是为什么,多半是因为对咱们心存感激,报恩罢了!”
祁旭源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淡去了脸上的笑容,跟着上了床,老实说:“当年定亲之时,子奕已经开智,那些事小丫头不知道,他心里都清楚着,他若当真不愿意,早来你我跟前说了。”
祁旭源侧头看着安夫人,满眼都是你懂的。
安夫人却高兴不起来,胡乱地摇着扇子想驱去自己心里的烦躁。
“我近来心思矛盾的很,”安夫人说,“我也喜欢子衿,有这样的儿媳我心足矣,但我又将她看作是亲闺女,哪忍心她进祁府这龙潭虎穴。”
“我太多年未见过这丫头了,这次接到身边真是震惊不已,她看着毛毛躁躁的,其实懂得许多,待人接物没有弯弯绕绕,率真的性子更是叫人喜欢,前几日大祭,武侯夫人话里的意思是相当明了了,咱们除非是将她囚在府中,只要由着她出去,看中她的自不会少,哪家又不比咱们家好呢?”
安夫人的扇子停了下来,她想起祁承翎的伤,想起他前路不明的未来,扇扇子的心思也没有了。
祁旭源看了一眼身旁的安夫人,知晓她定是又伤感了,可那些计划暂未十拿九稳,他说不得。
“行了,睡吧。”祁旭源伸手揽了揽安夫人的肩膀,顺势将她手里的团扇拿下放至一边,“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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