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一直呆在佑寒身边,我很感激,也很谢谢。以前……是我错怪了他,我没想到……他回到了自己父亲身边反而会受到那么多的委屈,我一直以为待他不薄,其实却是伤害他最深的人。”
江泰忏悔着,这些话,他不知道说给谁听。景佑寒不理他,江榆灏和程恩思让他失望透顶,想来想去,最后只想到方沁语。
“这也怪不得您,是您太过相信身边人,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江泰并不为自己开解,“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方小姐,您能不能劝劝他,让他回到我身边来,我想……尽可能弥补他。”
他已经长大了,而且拥有寒水天佑,跟江家平起平坐,江泰就是想弥补怕也没有什么可弥补的了。方沁语到底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怕打击到江泰。才几天没见,江泰就一头的白发,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她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有对景佑寒的愧欠,也有对江榆灏和程恩思的失望。
“好。”她轻声道,点了点头。
江泰又叹一声,“早知道,我就不该要那份所谓的尊严,当年如果守在他母亲身边,帮着她一起打理公司,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是,现在无论多么后悔都没办法挽回了。
方沁语从江泰房里出来,心情沉重,她看得出来,江泰十分渴望景佑寒去看他。但多年来的无情与淡漠早让景佑寒对他失望无比,也没把他当父亲,肯定是不会过来看的。
方沁语离开后,江泰给自己的律师打了电话,“你过来一下,关于遗嘱的事,我找你谈谈。”
江家。
“什么?你爸爸决定把公司的所有都给景佑寒了?”程恩思不愿意接受地反问,既而跳起脚来,“那我们呢?他一死,我们就去讨米吗?”
“不是他一死。他把遗嘱撕了,而且让律师马上起草文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的所有股份移交给景佑寒,家里除了这栋房子,所有的东西都归景佑寒所有!”江榆灏的脸色也很难看。如果不是他早买通了律师,通过律师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还蒙在鼓里。
上次,他就该把景佑寒给弄死!
他的指头掐得死紧死紧,十分愤怒。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程恩思简直要哭起来,“这算什么?我跟他这一辈子,算是白跟了吗?”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豪门出身,那些不过是编出来的。如今失了江家的财产,她一文不名。
她当年费尽心思,为的就是钱财和幸福,现在却一样都没有了。
“该怎么办啊,难不成咱们真去讨饭吗?”
“当然不!”江榆灏怎么愿意认输,“如果就这么屈服了,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算什么?爸要做得那么绝情,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反正他也不是下了一次狠手了,做这些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难的。
“你要……做什么?”程恩思颤着声问。
“让他……死!”江榆灏脸上全是恨意!
“可要是你父亲知道……”
“他知道又怎样?他知道的时候,景佑寒已经死掉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周密安排,绝对不会让景佑寒活着逃走!
方沁语从江泰的病房走出来,正忧心忡忡,她同情江泰,也知道他想见景佑寒,但她并不知道怎么跟景佑寒说。
“小语。”正走着,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到江姨,这才想到景奶奶就是被送到这所医院来的。
“景奶奶她……好些了吗?”她问。
江姨卖着关子,“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她呗。”
她原本就想去看的。方沁语跟着江姨进入了景奶奶的病房。
“老太太,您看看,谁来啦。”才进门,江姨就笑嘻嘻地喊开了。景奶奶抬脸,在看到方沁语的时候,脸上像突然绽开了一朵菊花,“是沁语啊,沁语,你可想起奶奶了啊,奶奶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说着,景奶奶脸上热泪盈眶。
方沁语迎了过去,“哪里会。我其实早就想来看奶奶了,就怕……您不高兴。”自己和景佑寒是协议婚姻的事情被那样踢爆,她一直怕自己现身会刺激到老人家。
许久不见,景奶奶愈发苍老消瘦,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景奶奶一个劲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我天天都盼着你能来,可你就是不出现,我还以为这件事一出,你就真的……真的要离开佑寒了呢。小语啊,小佑这件事虽然办得糊涂,但奶奶是真心喜欢你的,也希望你能留下来,替奶奶照顾佑寒。沁语,你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吗?”
她自然是明白的。没想到景奶奶这么快就原谅了她的过错,方沁语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景奶奶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佑寒这个孩子啊,是个实诚孩子,他不会讲什么花言巧语,却懂得默默关心。以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给他妈妈留着,被人欺负了,也从来不跟他妈妈说,好几次我看到那些个大个子推他,骂他是没爸爸的孩子,我看着都心疼,忍不住就上前帮忙了。他身上那么多淤青,却硬是一声都没哭,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跟他妈妈说。他从小没得到过什么温暖,直到长大才回了父亲家,父亲有了家人,估计也不能给他多少关爱,所以,他应该比谁都想要一个家的。沁语,你就答应奶奶,不要跟他离婚,留下来吧。”
景奶奶说得眼泪直流,方沁语再一次刷新了对景佑寒的认识,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不由得点点头。
景奶奶看她答应了,又开心得不行,忙着说要打电话叫景佑寒过来。方沁语哪里好意思见景佑寒,坚决不肯,景奶奶呵呵笑着,没有再勉强。
“唉呀,小语,你一来啊,老太太的病都好了大半儿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呀,得去家里准备几样好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江姨也乐见这样的结局,忙道,急急往外就要去。
方沁语拉住了江姨,“还是我去吧,您照顾奶奶顺手了,她也舒服些。”
“看,看,您老可真是好命,有这么好的孙媳妇。”江姨又是一番开玩笑。方沁语红着脸从病房走出来。
她决定亲手做一顿好饭。
方沁语下到楼下,方才想起没有问景奶奶有无忌口,她索性重新爬上来,去了景奶奶的病房。只是,才走到走廊,就看到几个人扛着什么从消防通道离开了。她也不做想,进了病房,却见江姨倒在地上,景奶奶已经不见踪影。
景奶奶体弱多病,自己是哪里都去不了的,她忙把江姨抱起,不停地又拍又叫。江姨醒来,告诉她,景奶奶被一伙人给带走了。她这才想起,刚刚走廊里看到的那几个可疑人。
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方沁语想也不想就迅速跑出去。她边跑边跟景佑寒打电话,“不好了,奶奶出事了,奶奶不见了!”
她乘着电梯跑到楼下,刚好在后门截住了那伙人。
“把景奶奶放了,否则我报警了!”她伸手拦住那些人,根本顾不得自己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弱女子。
其中一个人一脚踢飞了她的手机,“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她给我做了!”
眼见没办法救奶奶了,她只能再次出声,“老人家得了重病,身边离不得人,我知道你们抓她肯定是为了得到好处,她要是死了,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让我陪着她,去照顾她吧。”
那几个人对看了一眼,觉得方沁语的提议不错,于是为首的人扬了扬下巴,“把她带上!”
方沁语和景奶奶被一起带上了车,车子扬尘而去,转眼消失。
方沁语顾不得车子要去哪里,忙扭身过来看景奶奶,景奶奶被那么一晃荡,整个人都不好,不停地喘气,怎么也呼吸不均匀。方沁语不得不不断地去安抚她,用手去抚她的胸口,为她顺气,“景奶奶,别怕,我就陪在您身边,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景奶奶的气息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他们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天黑之后才到达。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的眼睛被蒙上,一路上也不知道经过了哪里。她的手始终握着景奶奶的,不曾松开。
到了半夜,车子才停下,落脚在一处废弃的农庄里。农庄年久失修,到处都破破烂烂的,夜风吹进来,冷得刺骨。方沁语心疼地看着冷得瑟瑟发抖的景奶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景奶奶出来的时候只穿了病服,此时盖了她的衣服还是抖个不停。她不得不去抱她,尽量把自己的体温传导给她。
“小语,你怎么这么傻?”
景奶奶好了一些,不无责备地开口。
“我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他们想怎样都没关系,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要是他们对你……小语,别管奶奶,自己想办法逃吧。”
方沁语没有松开,“奶奶可是景佑寒最在乎的人,我怎么可以让他最在乎的人出事呢?再者说了,就算我想逃也逃不了啊。奶奶,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至少咱们还是两个人,不会那么害怕。”
景奶奶吃力地伸手拍拍她的脸,“你这孩子啊,难怪佑寒会喜欢你呢,性子跟佑寒一样,又倔又善良。对了,这些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方沁语摇了摇头。
要是她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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