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忘了吧，就算是江榆灏，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投半毛钱给方家。”她不得不提醒。
杨淑仪彻底给堵住了。
她眼睛乱鼓着，根本不愿意就此败北，心里发气，口无遮拦地又吼了起来，“就算是这样又怎样？我们方家给了你一条命，这条命你拿多少来偿还都不为过！”
方沁语瞪紧了她，“什么……意思？生与不生，是你们自己决定的，由不得我做主，就因为生了我就要我付出代价，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如果是因为这样，你把我这条命拿回去吧！”
她闭了眼，睫毛无尽颤抖。愤怒，永远敌不过此时的绝望，对亲生母亲的绝望。
“生你？若你是我亲生的，我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方沁语，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杨淑仪完全忘了方司奇的警告，把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方沁语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就因为哥哥的事，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了下来。
太无情了，太无情了。
“这话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杨淑仪卯足了劲儿要她去缓解方沁颂与叶倩倩的关系，哪里顾得上该不该说，“二十多年前，你被人家扔到菜市场，是你爸爸把你捡回去的。我是不愿意养的，但你爸爸说你哥哥有病，怕以后难找媳妇，想把你当儿媳妇养。他这么说，我才养下你的！你现在翻脸不认人，可以，但先把欠我们方家的情还了再说！也不想想，若不是有倩倩，你就得嫁给你哥哥！”
方沁语的脸彻底白掉！
竟是这样的！
她震惊，又释然。
难怪，从小母亲就不待见她，把她丢在奶奶身边一丢就是几年，几乎不去看她。她的童年，少年，几乎都和奶奶以及养兄联系在一起。
她曾想过很多种被母亲遗弃的理由，却从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来，自己跟养兄一样，都不是方家的孩子。
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她僵立在那里，脑袋里乱轰轰一团，凌乱不堪。
杨淑仪抹了抹发顶，此时才觉得心虚，却不愿意表现出来，“既然知道了，就该知道怎么办吧。倩倩现在住在朋友家，晚点我发地址给你，你负责给我把她劝回来了。”
说完，她抬腿就走。
方沁语无力地坐在了地上，这个家，给她的“惊喜”可真是多啊。一波接一波，一出接一出，应接不暇。搞到最后，她连方家的孩子都不是！
“小语，你没事吧。”安乐跑出来，扶起她道。她的眼里喷着火焰，其实老早就想跑出来了。
“哪有这样的母亲啊，这么逼自己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该……”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方沁语的痛处，她忙住了嘴。
方沁语由着她扶着，只觉得整个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手机，响了一下，是杨淑仪发过来的地址。方沁语低头读着，记在心里。
“你不会真去那里吧。”安乐满脸的不赞同。
方沁语点点头，“当然要去。”既然这是她欠方家的情，就该还。哪怕要她下跪卖肉，也要去做！
“你呀。”安乐心疼地看着她，最后只能用力将她抱住。方沁语的想法，她是理解的。只可怜她，突然间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连安慰和缓冲都没有，就要去做另一件她愿意去做的事情。
“你母亲真是太过分了，就为了自己儿子的一点小事，不惜揭开这么大个秘密。”怎么都忍不住口，要说杨淑仪几句。
“习惯了。”她努力撑住自己，装出一副笑脸来。安乐把她的脸压了过去，“别笑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说完，再一次将她拥紧。
这是，无声的安慰。
方沁语去了叶倩倩住的地方。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头徘徊。走出来，只是想安静一下，一个人呆一呆，至于要对叶倩倩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脑子里，乱极了。
“沁语。”
背后有人在叫。那人几步走到她面前，竟是章珂祈。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努力遮掩着自己的狼狈。章珂祈低头看她的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去找你，你的合伙人跟我说的，地址也是她告诉我的。”
安乐，可真是八卦啊。
不过，她何尝不是在关心自己。
她并没有责怪安乐，反而觉得温暖。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我陪你一起去做吧。”他道，声音无比温柔。
方沁语看着他，看到了他眼底的真诚和关怀，点了点头，“好。”
章珂祈拉着她，走向叶倩倩的家。
半个小时后，方沁语和章珂祈从叶倩倩的朋友家走了出来。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不必再对方家怀有什么愧疚之心，是不是该好好轻松一下了？”章珂祈嘴里说着，眼底有着对她浓浓的怜惜。
方沁语甩了甩自己的发丝，“不去了，我还要工作。”对于章珂祈，她更多的是感激。
“今天的事，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真想感谢，就陪我到处走走吧，几年没回来，这里变化太大，许多地方我都不记得了。至于上班，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他举了举手机，上头有他发给安乐的短信，还有安乐同意批假的回信。
他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好吧。”
方沁语陪着章珂祈逛了大半天，直到天泛黑才停下。她要回家，章珂祈看了眼手表，“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一起吃过饭再回去吧，就当是对你今天陪我的感谢。”
“不用了。”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扯。章珂祈一把拉住她，“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暂时还不能接受我，是吧。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感情的事，总要水到渠成才好，我等了这么多年，在乎多等这几天，几个月。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是真心喜欢方沁语的，才会这样说，只是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顿饭，只是朋友之间的普通聚餐，希望你不要拒绝。”
他已经讲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再矫情就不对了。她不得不点点头，随着他进了餐厅。
这里是高级餐厅，里头亮堂堂的，设计得很是高雅。里头，正中央，摆着一架钢琴，一位琴者正坐在那里，动情地弹着。
章珂祈特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我知道你喜欢听钢琴曲，以前你总是一边做作业一边听曲子。”
“是吗？”这个习惯，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章珂祈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她，她的每一个小细节他都记得。这次回国就能碰到她，而且她仍保持单身，对于他来说，比中了大奖，投资挣了几千万还开心。
“我们在一起，万一江榆茵知道……”在知道江榆茵是因为章珂祈才恨的自己时，她有些担心。这里是高级场所，江榆茵或是她的朋友随时可能出现，到时就不好说了。
章珂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沁语，我并不喜欢她，若是能接受她，高中的时候早就接受了。不，或者更早。我家和江家属于世交，我们很小就认识了。”
“是吗？”她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手。
虽然抽得快，但还是被人拍了下来。在另一张桌子前，坐着出来轻松的陌连城。他的身边陪着一位妙龄女郎，正不悦地噘着嘴，“你这算怎么回事啊，和我吃饭，却老对着那边看，还拍别人的照片。你要是喜欢她，就约她啊。”
陌连城摆弄着手里的照片，不忘哄女人，“宝贝，这你就冤枉我了。那个女的名花有主，我哪里敢去沾惹啊。不过，她对面的男人却不是她的老公，这不，我正在帮好友捉Ｊ嘛。”
不过来吃个饭，却没想到会碰到方沁语，还会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陌连城甚至有些等不及想看到景佑寒是什么反应了。那混小子，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表面上对方沁语不感兴趣，却频频做出反常的举动，分明就是喜欢上了。
他就不信，自己这一剂猛药会不管用。
找到景佑寒的号码，他长指一按，把照片发了出去。
此时，景佑寒正在书房里看文件。虽然寒水天佑的管事人表面上是陌连城，但是他却不是甩手掌柜。凡事大的项目，从谈判，到做方案，考察，以及做合同，全是他在主持，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
他不出面，起的作用却是巨大的。
手机响起的是特殊铃声，这是陌连城特意为自己设计的，就是要景佑寒对这些来电短信区别对待。若是别的人发短信，他是不会看的，但陌连城不一样。
他们之间共享了无数秘密，会用各种方式传递重要信息。他随手捡起手机，划开，放在眼前。
那张照片突兀地跳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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