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都坚信着,谢梓安是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10天过后,她没有等到谢梓安回来,却是等来了谢慧敏亲手操办了谢梓安的身后事。那天月然也可以出院,医生说她的情绪虽是稳定,但是精神却很差,还是需要有人陪着才可以,不然很怕她会突然想不开,所以慕晨初就一直都陪着月然,结果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其实谢梓安这样的身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d市自然是会有人登报。
那天慕晨初办好了出院手续,无意间看到了报纸上的大头条,脸色都变了,嘴里喃喃了一句,“怎么上报了?还弄这么大的头条,难道是什么喜事么!真讨厌!”
月然瞥了一眼,下一秒,脸色巨变,还没有等到慕晨初将报纸给藏起来,她就已经丢下了手中的一切,冲出了病房。
慕晨初吓得脸色都白了,急急忙忙追上去,却还是来不及,月然的脚下就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病号服还没有换下来,慕晨初就看到她冲出医院,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一溜烟就不见了,她也连忙拦车,追了上去,最后是在举办丧礼的灵堂门口停下的车子。
谢梓安是之前路世筠承认的儿子,路世筠在出事之后就已经销声匿迹,所以现在路家的事情都是由着路明非在打理,他将谢慧敏接到了路家,所以谢梓安的身后事,也都是他亲自操办的,因为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都是和路氏有着生意上往来的人,人也不少,大多都是d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大家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路世筠没有找到,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曝.光,
对外宣布的,只是说,公寓忽然大火,爆炸的原因,也是因为煤气罐,所以谢梓安不幸遇难。
月然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姣好的面容毫无血色,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没有穿袜子,这个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她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照片,偌大的相框里面,放着谢梓安的照片,是黑白色的,边上还有很多的白色花圈围着,照片上的男人,笑的很好看,可是照片的颜色,她却是一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是黑白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以是黑白的照片?
有人经过她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很快就有人认出她来,叫了一声,“冷小姐”?
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大步上前,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一把掀翻了照片边上最大的一个花圈,她爬上去,将那个大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冻得,还是因为真的太激动。
路明非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抱住了月然,怀里的娇躯却是一片冰凉,干涩的唇瓣瑟瑟发抖,他忍不住,红着眼眶叫她的名字,“不要这样,月然,不要这样,你乖,听话好不好?让大哥安心地走,你别这样”
“他没有死!”
月然死死地抱着相框,一直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没有死为什么还要弄这些?你们这是在诅咒他!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放开我,放开我!都走,梓安没有死没有”
“月然”
“月然你别这样”
谢慧敏这个时候也上前,可怜她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样子,整个人更是憔悴的不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嘶哑的,“月然啊,谁都不好过,可是你不能这样,你听妈一句劝,好不好?把梓安放下来,把他的照片放下来,月然”
路明非抱着她,试图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可是才一动,月然就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别动我,我不放,你们谁都不能给他举办这样的丧礼,他没有死!我说了,他没有死!放开我,放开我啊”
“明非,你干什么?!”
谢慧敏看着路明非对着月然的后颈就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就见月然晕了过去,她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月然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事,她情绪太激动了,这样不行。”
路明非将她怀里的相框拿下来,递给了谢慧敏,然后才动作轻柔地抱起了月然,他今天穿着一身的黑色,连里面的衬衣都是黑色的,越发衬托着整个人有一种清俊寡淡,和以往那个d市最潇洒的翩翩公子哥,截然不同。
“阿姨,我先抱月然进去,这里您照看一下。”
谢慧敏点头,“行,你先进去吧。”
路明非重新把月然送到了医院,医生又给她彻彻底底检查了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过这次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最后,医生抬了抬眼镜,还是语重心长地说:“路少,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冷小姐目前这个情况,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胎儿,都是不好的。她的情绪太压抑,要么就是太激动,宝宝才刚刚开始发育,母亲的心情是非常重要的,就算这几天她没有流.产,但是次数多了,哪怕是硬生生保下来的孩子,将来恐怕也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好,我不能肯定,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的,母亲的情绪对于胎儿的发育是至关重要,所以,还是要调整好冷小姐的情绪。”
路明非说了谢谢,送走了医生,没有再去灵堂那边,陪着月然,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她醒过来,他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月然的手指动了动,路明非才猛然惊醒过来,“月然,你醒了?”
他站起身来,身上的西装已经有些皱,“你睡了一天*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月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转了个身,背对着路明非,重新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3天,路明非每天都会来看她,可是月然却一直都在床上躺着,或者是坐在阳台上,只是她重新陷入了沉默,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路明非急的实在没有办法,每天就只能找医生给她注射葡萄糖,但是长期下来,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短短的3天时间,她整个人瘦的,仿佛就只剩下了骨头。
第4天,路明非端着稀饭进来,月然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不过耳边却是塞着一副耳机,这是前两天路明非特地给她拿过来的,他是想要让她听听音乐放松自己,没想到她还真的听上了。
路明非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餐盘,想要走上去,却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几天她是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什么东西都不肯吃,但是你要是给她打针还是挂水,她却出奇的配合,不管他说什么,哪怕是说到孩子,也不能够再让她重拾信心。
他之前有想过,谢梓安的离开,必定会对她有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严重,她是在自虐,连孩子都不想要了,似乎是真的,想要跟着他一起去了。
路明非是真的着急,所以每天都这样,陪着她,一刻都不敢放松,房间里任何尖锐的东西他都已经让佣人收了起来,这几天公司所有的事情,他都交给别人,娱乐公司那边是霍易风在打理,路氏是季扬在打理,他只想让月然彻底走出这个阴影。
可是今天看到她竟然在听歌,说实话,他心里是真高兴。
她坐在阳台上,双手盘着,白色的耳机塞在耳朵里,好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路明非走近她,发现她眸光闪烁着,不再像是以往那样的空洞无力,他心头一喜,忍不住伸手取下了她左边耳朵的一个耳机,放低声音,“月然,在听什么?”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他也习惯了,下意识地将耳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那里面有一个深情的男声,刚唱到——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简单的花语,需要巨大的勇气,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
路明非心尖一疼,月然已经转过脸来,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对着他有情绪,却是在哭,眼泪婆娑着,声音无比嘶哑,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可怜,“我好想他,我快受不了了”
路明非的眼眶一下子就涨的通红,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就像是将他的心给掏出来了一样,放进油锅煎炸都不过为,他看着月然哭的快要闭气了似的,一张消瘦的脸蛋上,全都是泪痕,像是狰狞的小蟹,蜿蜒地爬在在那上面。
他紧紧地抿着唇,心脏揪着犯疼,却还是伸手,颤抖着的手指轻轻地帮她擦干眼泪,他将脆弱的女人拥入自己的怀里,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才是最好的,只能感受着,她的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然后浸湿了他的白衬衣。
路明非薄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又温柔的帮她捋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蹲在她的面前,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尽情的哭。
哭过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声不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深处,医生都怕她这样子对胎儿不好,现在她终于可以哭出来,哭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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