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林看着米山沉默寡言的样子,心中暗自思忖。
这小子,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缓和了一些。
“小兄弟,你放心,在这里,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一个年轻的农户名叫陈林,凑到王虎林身边,低声问道。
“王大哥,这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像咱们庄稼人,会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王虎林瞪了陈林一眼,“别瞎说!看这小子落魄的样子,像是少爷吗?”
他转头看向米山。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米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住址。
“我叫米山,家住米府。”
“米府?莫非是米成老爷家的少爷?”
陈林惊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米成的大名在米镇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真是米少爷?”
王虎林也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了米山一番,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落魄的书生和富甲一方的米少爷联系在一起。
米山轻轻点了点头,神情落寞。
他想起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再看看如今身陷囹圄的境地,心中五味杂陈。
王虎林听完米山的讲述,哈哈大笑,随后庄户王虎林向米河介绍杭州知府孙敬山收粮的手腕:秤大、斛大、脚大。
“这孙敬山啊,心黑手辣,收粮的时候,用的秤比平常的大,量米的斛也比平常的大,而且他的脚还特别大,一脚下去,就能踩实好几斗粮食。所以,我们这些老百姓,每年都要被他剥削不少。”
王虎林说着,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
正当米山打算问个究竟时,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梳子走了进来。
“米山,你可以走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狱卒。
狱卒接过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米山,有些不情愿地打开了牢门。
“走吧。”
米山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来?”
他看着小梳子,眼中充满了疑惑。
小梳子笑了笑。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她拉着米山的手,快步离开了牢房。
狱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
“这年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同牢的还有一人,他就是浙江巡抚卢文,他对这位白面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看着米山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这米山,看起来斯斯文文,怎么会被关进大牢?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
杭州知府孙敬山得知巡抚被抓,匆匆赶到狱中释放卢文,一路小跑,官帽都歪了,衣衫也有些凌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停地向抚台大人请罪,点头哈腰,姿态卑微。
“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抚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卢文冷冷地扫了孙敬山一眼,语气冰冷。
“孙知府,你如此兴师动众,是怕我在这牢里受苦吗?”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被木枷勒得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孙敬山连忙说道。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危,所以才……”
卢文打断孙敬山的话。
“孙知府,我问你,是谁在秤店门口背后对我施黑手?”
他语气凌厉,目光如炬,直视着孙敬山,仿佛要将他看穿。
孙敬山心中顿感寒意,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这……下官不知啊……”
他额头的汗珠更加密集了,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不知?”
卢文冷笑一声。
“孙知府,你最好尽快查清楚此事,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孙敬山唯唯诺诺地应道。
“是……是……下官一定尽快查明真相,禀报大人。”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卢文的目光。
卢文不再理会孙敬山,转身离开了牢房。
孙敬山看着卢文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孙敬山对卢文的上任坐立不安,他回到府衙后,便立刻召集了手下,商议对策。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情焦虑,时不时地用手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
孙敬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官靴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师爷。
“你说,这卢文突然空降钱塘,究竟是何用意?”
他紧紧盯着师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师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吟片刻。
“大人,这卢文新官上任三把火,微服私访也是常理。只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只是他偏偏被抓进了咱们钱塘县衙,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孙敬山眉头紧锁,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难道他早就盯上我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人,依我看,这卢文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恐怕是冲着咱们钱塘的粮仓来的。”
师爷分析道,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神闪烁不定。
孙敬山脸色一变。
“粮仓?”
他猛然想起自己挪用了仓中粮食的事情,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县衙,找王干炬商量对策。”
他语气急促,拿起桌上的官帽,匆匆戴上。
夜色笼罩着钱塘县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更夫敲着梆子,发出“梆梆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孙敬山坐着轿子,一路疾驰,来到县衙。
他下了轿子,快步走进县衙,径直来到知县王干炬的书房。
王干炬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听到敲门声,他放下手中的笔。
“进来。”
孙敬山推门而入,神情焦急。
“王大人,出大事了!”
王干炬见孙敬山如此慌张,心中也有些不安,“孙大人,发生何事了?”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问道。
孙敬山走到王干炬面前,压低声音。
“卢文那老狐狸,今日微服私访,竟然被抓进了咱们县衙的大牢!”
王干炬闻言,大吃一惊。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千真万确!我刚从牢里把他捞出来。”
孙敬山语气急促,“他此次前来,恐怕是冲着咱们粮仓来的!”
王干炬脸色更加难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粮……粮仓?这……这可如何是好?”
孙敬山见王干炬如此慌张,心中更加恼火。
“王大人,你莫非忘了,仓中差额,可是你我二人共同挪用的!”
他语气严厉,目光逼视着王干炬。
王干炬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孙大人,我……我当然没忘。只是……这卢文若是查起来……”
“他若是查起来,你我就都完了!”
孙敬山打断王干炬的话,“如今之计,只有尽快将粮食补上,才能瞒天过海!”
王干炬连连点头。
“是……是……孙大人所言甚是。”
孙敬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今晚,你就派人将粮食运回粮仓,明日一早,我便上报朝廷,就说钱塘县粮仓充盈,一切正常。”
王干炬见粮食已经运回,便连连点头称是。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递给孙敬山。
“孙大人,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孙敬山接过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五百两白银”。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大人,你我二人同舟共济,日后定当互相扶持。”
王干炬连忙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孙敬山告辞离开,王干炬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回到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与此同时,王凤林硬要为米山出狱接风,原来米山是他保释出来的。
在小梳子坚持下,米山上酒楼赴宴。酒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小二们来回穿梭,端着菜肴和酒水,吆喝声此起彼伏。
王凤林举起酒杯。
“米山兄弟,恭喜你重获自由!来,干一杯!”
米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举起酒杯,和王凤林碰杯,一饮而尽。
他心中却始终无法释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抓,也不知道小梳子是如何将他救出来的。
席间,王凤林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米成的情况。
“米山兄弟,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他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眼神却始终在米山身上打转。
米山摇了摇头。
“我……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父亲了。”
他语气低沉,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王凤林见状,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这米山果然与米成关系不和,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他继续试探道。
“米山兄弟,你父亲可是漕运的大家,你对这方面,想必也有些了解吧?”
米山神情恍惚,目光落在窗外,仿佛没有听到王凤林的话。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明灯法师。
王凤林见米山如此心不在焉,心中有些不悦。
“米山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米山突然站起身,指着窗外。
“是他!是他!”
他语气激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王凤林顺着米山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正从酒楼门口走过。
“哪个是他?”
王凤林疑惑地问道。
“就是他!那个和尚!”
米山语气急促。
“他说……他说赤地千里……”
王凤林看着米山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请他吃饭,白白浪费了一顿酒席钱。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看来这米山真是疯了……”
米山拿着明灯法师留下的佛珠,追了出去。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在城外的小河边追上了明灯法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