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的国旗队,那是江城大学知名的一个学生社团,选拔过程堪称全校选美大赛,每年一次,从全校新生里挑选身高形象气质各方面俱佳的男女学生入队。原芮雪不是正式的队员,却是组织人员。也许,沈迦因是因为这样的机会认识的那个郑翰吧!顾逸昀心想。
能进入国旗队的那个男生,想必真的是很出色的。为什么沈迦因会拒绝他呢?这是顾逸昀现在觉得好奇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沈迦因的关系,顾逸昀可能不会如此在意原芮雪说的这件事。可是,他现在很想知道能拿个郑翰在沈迦因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她有没有喜欢过他,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些事是别人不知道的?
顾逸昀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
沈迦因担心原芮雪继续说下去,忙岔开话题,道:“雪儿,阿姨的病,没问题了吗?”
原芮雪天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被沈迦因这么一问,也就不再执着于刚刚那个话题了。可是,顾逸昀听出来了,沈迦因是不愿提及那件事的,他的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
“还好,医生也鼓励她多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原芮雪说完,身体向前倾,对顾逸昀道,“顾叔叔,谢谢您!谢谢--”
“小雪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妈妈身体好,我们大家都开心,特别是你爸爸,对不对?”顾逸昀道。
“唉,是呀,我妈要是不在了,我爸还不知道怎么活呢!”原芮雪道,“他们俩啊,太依赖对方了。”说完,原芮雪又道,“顾叔叔,您去北京见到徐阿姨了吗?她是不是很忙啊?”
徐阿姨?沈迦因望向开车的顾逸昀,雪儿说的,一定是他的妻子吧!
沈迦因,既期待他的答案,同时,心又控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她别过脸,望着车窗外。
“见了,挺好的!”顾逸昀答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迦因面前说起自己的妻子,他不自主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她正望着窗外。
她,在想什么?
“好久好久没见徐阿姨了,她是不是还那么漂亮啊?”原芮雪笑着问。
“还好!”顾逸昀淡淡地答道。
漂亮?是呀,他的妻子,一定是很漂亮的!沈迦因的心,钻痛起来。
他的妻子,一定是又高贵又漂亮,哪像她,只不过是石头缝里的杂草。
沈迦因不自主地想起这个词--石头缝里的杂草,这个词,把她带回了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就是她收到郑翰情书的第二天,一个女生把她约到花园里。结果她被好几个女生包围了,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给了她一个耳光,给了她这个称呼!
那个时候,台湾版的《流星花园》正在热播,大S扮演的杉菜被人称为干煸酸菜。沈迦因觉得自己这个称呼,八成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石头缝里的杂草,像她这样的人,连拿到郑翰的情书都不配,还有什么资格和顾逸昀的妻子放在一起比较呢?
沈迦因不自觉苦笑了一下,没有人察觉。
她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那个耳光和这句称呼,让她彻底淡出了那个男神一般的男学生的视线,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总之,没了下文。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那几个女生不打她,她也不会和郑翰那样的男生有什么后续。而现在,自己却和顾逸昀--要是他的妻子知道了,恐怕要给她的,不仅是一个称呼和一个耳光那么简单吧!
顾逸昀第一次觉得在她面前说到自己的婚姻状况有些难堪,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提及此事,或许,是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么?
“徐阿姨是去北京处理案子吗,还是去了那边工作?”原芮雪问。
原芮雪听父母说过徐蔓的事,可是听得不太清楚,她也没觉得当着顾逸昀的面问这件事有什么不好,就直接问了。
“她在商务部工作!”顾逸昀答道,说完,他才猛地想起徐蔓那次打电话的时候说周末要来江城的事。
“哦!”原芮雪应了声,忙说,“徐阿姨那么能干,肯定是那边的中流砥柱了。”
“还好!”顾逸昀敷衍了一句。
原芮雪觉得自己不该再提徐蔓这个话题了,顾叔叔肯定不高兴的。
“哦,顾叔叔,您知道吗,这周的《今日江城》里介绍的就是东平湖,真的好美!”原芮雪道。
“那个节目怎么样?好看吗?”顾逸昀问。
“呃,我觉得很不错,现在全国好多省市都做宣传片,我们江城也应该有。而且,您注意到没有,中央台现在有好多的旅游广告呢,要是我们省里也在中央台做广告的话,肯定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江城的。”原芮雪道。
“你这个提议非常好!后期我们会做到这一块的。”顾逸昀道。
原芮雪笑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沈迦因低落的心情。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不是为了那段没有开始的青春恋情,而是因为顾逸昀!
高兴也是因为他,难过也是因为他,所有的心情都是因为他!她突然好烦自己这样,这样爱他!
爱情里,最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走的路更加坎坷,何况他们的关系根本不是爱情!
本来这段路就不是很远,没一会儿,车子就下了高速公路,出了收费站,车子转向了一条专门通向东平湖的大路。
顾逸昀一行先到了东平湖景区东大门,东门这边靠近烟霞山。
东平湖位于烟霞山的北侧,山上有寺庙道观,山下的几座小岛上建着度假村,度假村完全是仿古建筑。小岛之间有木桥相连,岛间的水系中种着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顾逸昀到达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停车场那里迎候,沈迦因和原芮雪下了车,看着那些人和顾逸昀握手。很快的,原德平夫妇就到了。景区的负责人员便引着他们上了船,直接来到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其实,从停车场到度假别墅走路就可以过去,只是因为周末人太多,景区迎接人员担心影响市长的形成,便做了这样的安排。沈迦因是不知道这些的,坐在船上。
岸边长了许多的芦苇,高高的芦苇从水中伸出来,就像上次她和顾逸昀去的那个地方。水面上水鸟游来游去,还有鸟儿站在水边的木杆上吹风,每一会儿就腾空而起展翅飞翔。水面上的荷花,正在荷叶中间绽放,粉色的白色,随风轻摆,鼻息之间,全都是荷香。
沈迦因闭上眼睛,让这清风和荷香浸透自己的心扉,把那些不好的心情全都挤走。
顾逸昀坐在那里,听着景区负责人给他介绍,边听边和原德平夫妇聊着。
沈迦因偶尔转过脸看他,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
原芮雪站在她身边,指着远处跟她说话。
既然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才行!
眼前幽美的景致和凉爽的空气,让她的心也轻松起来。
顾逸昀偶尔看向站在船头和原芮雪说话的沈迦因,心里,有种自在的感觉,这才是过周末,不是吗?
等他们到了住处,景区负责人为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可是,原芮雪要和沈迦因住同一间,最后就退了一个房间。
“顾市长,那我先告辞了,您和朋友好好玩,需要派船的话,您直接给我打电话。”景区负责人道。
“谢谢你,麻烦了。”顾逸昀道。
“应该的应该的!”负责人满脸堆笑,告辞离开了。
“原老师、芮老师,要不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芮老师刚出院两天,别太累着了,等会儿咱们再上山或者坐船。”顾逸昀道。
原芮雪却很不喜欢大人们就这么歇着了,这哪里叫度假呀!唉,没办法,母亲刚刚心脏病出院,不能做太多运动。
等到原家一家人回到了房间,顾逸昀才对沈迦因道:“我们,出去走走!”
“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她低声道,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有许多需要跟对方说明的,比如说徐阿姨,比如说郑翰。从第三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关系彼此的人和事,的确是很伤人的。
“还没到那么恐怖的地步!”他说着,走到她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
沈迦因赶紧四顾,甩开了他的手,主动走出了厅堂。
走出了别墅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通往烟霞山的石板路上,路的两边种着许多的竹子,高高的斑竹直立在那里,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哗哗作响。
上山这里的路上,却是人烟稀少,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走着。
原芮雪安顿好父母回到自己和沈迦因的房间,却发现沈迦因不在,就给沈迦因打了个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奇怪,这家伙去哪里了?原芮雪心里想着,一个人来到码头。
“怎么不准备跟我讲讲你的那个追求者?”顾逸昀缓缓走着,终于开口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可讲的。”沈迦因弯腰,折了一根草,拿在手里晃着。
他走在她的身侧,看了她一眼。
可是她的面色极为平静,根本看不出是有什么为往事伤神的样子。
“如果,我想听呢?”顾逸昀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揪着她过去的一封情书不放?可是,自从原芮雪说了那件事之后,他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一个疙瘩,好像不找沈迦因问清楚,心里就放不下一样。
顾逸昀啊顾逸昀,你究竟怎么了?
沈迦因却对他笑了笑,道:“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怎么跟你说?”
她的话音刚落,顾逸昀一把拉住她的手,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真的忘了?”他问。
他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傻小子一样,因为听到她曾经有个优秀的追求者就心里不舒服,听她说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心里又舒缓了许多。
沈迦因停下脚步,望着他的那只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在他追问她有关郑翰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好想问他妻子的事。可是,她终究不像他那么直接,根本开不了口。或许,他可以这么直接,是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人,而她做不到,是因为她已经插足了他的家庭。
“好几年了,又不是什么很熟的人,哪有心情记着那么多?”她说着,推开他的手,继续一步步朝山上走。
耳畔,传来寺庙里敲钟的声音,雄浑低沉,一下又一下。
顾逸昀觉得自己很不了解她,有关她的经历,她的感情,而现在,他想了解,她却关上了这扇门。
她的神情,虽然不是很伤感,可是看起来并不轻松,和上次出游完全不同。是因为人多了?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是因为别的?如果是别的,又是什么缘故?
山间的石板路上,偶尔会有几个人上上下下,幸好今天不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否则这条路上绝对会是人山人海的。
庙里的钟声,又一次传来了。越靠近寺庙,沈迦因就越感觉自己像是那走近照妖镜的妖精一样,尽管化成了人形,可是一旦被那镜子一照,又变成了妖精。
她不是妖精,可她犯了错。尽管这些日子沉溺于这偷来的幸福,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自己犯下的错,可现在,刚刚在车上被原芮雪一提醒--
“徐,徐阿姨,是,是,”沈迦因猛地停下脚步,假装随意地开口。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地说出这个话题,可是,话到嘴边了,怎么都不能说出来。
顾逸昀怔住了。
她回头看着他。
“她,是你的,你的--”她的声音,不自主地哽咽了,而她的心,如同被削尖了的竹子扎进去,一根又一根。
两个人发展到今天,到了今天这样不可逆转的地步--
“我妻子!”他说完,继续抬步走上台阶。
妻子!
他说的这么轻松,好像这个称呼就跟饭店里的服务员一样的随便--
她没有跟上来,等他回头的时候,她依旧站在那个地方。
有些事不去面对,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无法面对,而不是因为那些事不存在而不需要面对!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他停下脚步,抓着路边的铁锁链,望向她。
铁锁链上结着好多的同心锁,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锁子在风吹雨淋中生锈了,至于当初结锁的人,是否劳燕分飞呢?
沈迦因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之前的阳光明媚,此时已经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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