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辰禹国,一如既往,熙攘街道,吆喝叫卖声不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喧哗热闹。民间茶坊,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啪~哗啦~”
一阵清脆物体落地声响起,众人疑惑不解,朝声源处望去。
原是店小二脚滑,不慎撞翻了桌上的竹箸桶。顿时桌上一片狼藉,竹箸散落一地。
店小二,面色惶恐,赶忙对客人赔礼道歉。掌柜的赶忙过来察看,一见桌上坐着的是九王爷这尊大神,不免心下无奈叫苦。
只得一边呵斥着店小二粗心,一边赔礼道歉。
“行了行了,不怪罪你们,退下吧。”
北辰野有些不耐烦,似乎有什么急事似的,目光紧紧盯着楼阁下方街道,没再理会掌柜的。
同席的北辰宣朝掌柜摆手。
“苟掌柜,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见五王爷都发话了,掌柜赶忙应声退下。
楼阁临湖而建,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楼阁下方,街道繁华。
北辰宣看了眼楼下。楼阁下方,站着一名女子,一身捕快装束。正是大理寺大名鼎鼎的女捕头苏府千金苏昧。
望了眼犹如做贼般的北辰野,桌对面的北辰宣莞尔一笑,口吻温和,却带着几分揶揄。
“苏姑娘?可真是巧了,遇上了。怎么,不下去打声招呼?”
起身下楼,去同楼阁下方那一身捕快装束的女子打招呼。
却是被北辰野一把抓住阻止,瞪眼。
“五哥?!和那疯女人有什么好聊的!”
继续默默趴在窗台处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见对方一直冷冷盯着前方,不免疑惑,说着目光望去,眉头却是慢慢皱起。
苏昧对面,站着几名妙龄女子,看装扮,应是焱王府上的人。
其中一名身着青色罗裙,紧紧跟在身后,额头汗珠岑岑,淤青未散,怀中抱着不少物什,走路一瘸一拐。
苏昧眉头紧蹙,凝视那婢女,眸露不忍,面含怒意。
身后的捕快见状,不免叹气。
“捕头,你看这?”
“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
“可这……”
话音未落,人已经跨步上前而去。
不待那名碧裙婢女出声,一把将人怀内的东西拿过,扔给身后的捕快。
将人拉过,细细察看一番,杏眸怒意浮现。
领头的婢女见状,微怔,面色不悦,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苏昧望着一身旧衫的青娟,黛眉紧蹙。
“你家王妃不是一早给你赎身了吗?怎么回事?还待在焱王府?”
“……小姐,没了。青娟想守着那院子。”
“……”苏昧闻言,喉咙一梗。
“你家小姐怎愿见你这般模样?”
青娟垂眸,未回话。
那领头婢女却是不悦了。口吻毕恭毕敬,却是难掩趾高气扬。
“苏捕头,奴婢们不过是来采办,为王府办事。还请苏捕头不要耽搁了奴婢们的时间。”
苏昧目光扫向那领头的婢女,谈不上和善。
身后的捕快本是面露难色,这毕竟是焱王府的事,作为娘家的相府尚且不管,他们哪有权利管这些。
那领头婢女一看,便是那西域郡主从西域带过来的贴身婢女,趾高气扬也是难免的。
头和那旧焱王妃交情也并不是很厚,犯不着趟这么一趟浑水。
可一看那婢女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下怒火腾腾升起。一西域蛮子,也想仗势欺人。
没好气道:“我们捕头办事,闲杂人等,莫要多嘴!”
“你!”
身后的婢女面色难看。
那领头的婢女向人使了个眼色。只得闭嘴。
“苏捕头,我们是王府的人,只效忠王爷王妃管。纵使你是大理寺捕头,只怕想干涉王府之事,也得过问王妃。”
苏昧冷眸扫了眼那婢女,让人将青娟铐起,一句怀疑此人与最近失窃案有关,带回去审判。
还望焱王府配合。
“凭你区区一大理寺捕头,也敢私自扣押我焱王府的人。”
身后的婢女不免怒喝。
“不过是区区女捕头,也敢管到我家王妃头上?!”
二楼茶阁,伴随着一声怒喝,“啪”的一声震响,引来众人古怪不悦的眼光。
惊得方才那正在给客人倒茶的店小二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
掌柜的正在算账,闻声,不免朝方才那店小二瞪去。
盯着自家掌柜的愠怒眼神,店小二有苦难言,用目光示意窗子边。
好好的桌子被震碎一地,不忍直视,掌柜的苦不堪言。
北辰野凶神恶煞的瞪了眼这不约而同望来的目光。
望着自家五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悦斂眉,恼羞成怒。
狠狠砸下一锭白银。掌柜的继续心安理得,悠哉悠哉的拨着珠算盘。
众人默默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心。
瞟了眼那窗子边,却见那人径直从二楼窗上一跃而下,眼角抽搐。
这可是二楼……砸下去,摔不死也得伤了行人。
突然从空跃下一人,人群纷纷散开。
苏昧警惕扫去,待看清九皇子,没说什么。
只见北辰野一把抓过方才那捕快提着的沉重的包袱,顺手扔向了对面几名婢女。
领头的那婢女微微侧身,堪堪躲过。
倒是身后的三名婢女,见是王府采购的,可都是价值不菲的,不敢怠慢,赶忙接住包裹,重心不稳,摔倒一片。
“九王爷。”
领头婢女不咸不淡行礼。
“怎的?四哥府上的婢女都死绝了?所有活全交给一弃妃婢女来弄?”
“……”那婢女毕恭毕敬低头,“是奴婢们疏忽了。”
“行了!本王没心思听你废话。回去和你家主子说一声,这婢女……苏捕头收了。”
“这……”
几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何?尔等是有什么不满?大理寺办案,皇家都不曾插手,你区区西域婢女,也敢再次放肆?!活腻了!”
领头的那婢女默了默,回道,“奴婢定会如实禀报我家主子。”
冷冷剜了眼被护在苏昧身后的青娟,不屑一笑,转身带人离去。
见人走了,那捕快愣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把锅索性甩给咱们捕头了?!”
苏昧淡淡道了句多谢九王爷出手。
北辰野撇嘴,双手抱胸,佯装未闻。
北辰宣有些无奈的望着某人。方才在楼上,也不知是谁拍案暴喝一声,“敢欺负本王的人!活腻了!”
转身又嘀咕道:混账东西!本王都还没欺负,你倒是上手了。
望向青娟,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焱王府,你也别回去了。今日一事,你若回去,日后日子只怕更难受。”
“人我带回苏府。苏府也不缺这一点口粮。”
“焱王那里,还望五王爷说说情。”
毕恭毕敬,不卑不亢,有礼有数。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再说了,要求也该是求本王。”
北辰野嗤笑不悦。
迎来苏昧冷眼一扫。
“那就有请九王爷鼎力相助了。”话是撂下,带人离去。
余光瞟了一眼,见人果真爽快的走了。
北辰野嘴角微抽,面色泛黑。
顶着自家五哥的眼神,脸色一垮,硬生硬气,半天憋出一句。
“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
北辰宣只觉有些无奈。何苦整日找苏捕头麻烦,若是心仪,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事。
“自然是……咳……不同这女人一般见识。对了,五哥,四哥那里,一起去交待。”
北辰野想到那人修罗般的冰冷面孔,莫名有些发虚。
以前,有那李阙玥在,四哥纵使再怎么阴冷无情,只要拉来四嫂,也不见得会发怒。
如今,按理说,娶了那天阳郡主,既然是心怡之人,应该是心猿意马,得意忘形,这不求走起路来带风,但是整日冰冷着张面孔,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真有些捉摸不透了。
难不成,时间一久,对那天阳郡主的感情淡了?
围观群众,望着远去的人影,议论纷纷。
“这婢女也是走运,今日恰好遇上苏捕头。不然,只怕日后死也无归处。”
“焱王妃死了,尸骨无存。听说就连那衣冠冢都没给设一个。这婢女也不知偏执做何。离开那个鬼地方,活着比什么都强。”
“你说,这相府也真够狠心的。怎么说也是从小贴身服侍的婢女,还真扔在焱王府,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有何大惊小怪的?那相府二小姐自打城楼一跳,死而复生,人就半傻半疯似的。相府蒙羞多次,早就与其断绝关系了。畏罪自裁那日,相府愣是半句话都未吭?”
“唉,可怜啊。庶女身份,不想着争宠,却是整日换着法子寻死,如今自己死了,还牵累了身边跟随多年的丫环。”
“谁说不想?听说就是妒恨在心,惹得那天阳郡主旧疾复发,被王爷撵出府,遣送到别院马棚刷马度日。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婚那日,人突然回来。行刺,被捕。翌日,服毒自杀。尸骨被扔去了乱葬岗。”
“也不知怎么回事,乱葬岗那日着火了,所有尸体都被烧成灰烬。”
街旁卖豆花的大婶闻言。忍不住怒骂几声。
“嗐哟,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干的伤天害理的事。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安息。”
“……谁说不是呢。”
苏昧将人安置在苏府没几日,焱王府尚未来要人。看来,人是回不去了,也无需担心。
倒是相府长千金前来,路过回廊,冷冷扫了眼院中打理花草的青娟,未多说。
本以为其会刁难,却是聊了公事,就离开了。至始至终,未同这个在相府待了数十年的丫头说过只言片语。
同行的李如兰不免嗤笑,“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怎么,没有陪你家主子去死,跑到苏府来了?”
“相府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你何时想通了,可以回来。养一个奴才,同养一只畜牲,也没有多大区别的。”
青娟一脸沉默的神情惹来李如兰一顿冷嘲热讽。
“还真和你那主子一样,野性难改。可惜,再怎么猖狂得意,不依然入狱,自寻死路,到头来,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兰。够了。”
李阙巽声音微冷,显然,不悦了。
苏昧冷冷扫了眼一脸不甘的李如兰,“苏昧还有公事在身,就不送二位了。”
转身入府门而去。
落叶知秋。禹国城百里之外,漫山遍野,银杏金黄,入目秋色连天。山峦之间,一条蜿蜒漫长的白玉石阶,从山麓蔓延山顶,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石阶尽头,一座山庄呈现眼前。
山庄之外,丛林之中。一棵高大茂密隐蔽的树间,挺拔站立着一人,三千青丝随风飘摆,秋风萧瑟,华袍猎猎,一袭鎏金锦缎劲装与山林融为一色。
那人望着不远处的平静如往昔的山庄,眉宇桀骜,眸光微沉。
秋风萧瑟,落叶簌簌而坠,树下有一人倚树小憩,怀抱一剑,落叶满身,好不惬意。
偶有熟透的银杏果落蒂,恰好砸向来人头上。
隐觉头顶杀气袭来,,惊得一把抓起手中佩剑,刀光剑影,方才的果子落地已一分为二。
足尖轻点,跃上树梢。沉声怒喝:“谁?”待看清来人,夷诗面色微尬。
赶忙收剑,毕恭毕敬道了声:“爷。”
那人冷眸扫来。
“本王让你来监视,不是让你来享受的。”
声音淡漠,隐隐不悦。
“属下时刻盯着的。庄内并无动静。”
“你若办不好这事,明日便接青瞑的活。”
夷诗心下发虚。青瞑那家伙的任务,他可吃消不了。宁愿在此以林为伍,也不愿出去提心吊胆的奔波啊!
那家伙也不知被爷派去执行什么任务,还真四海八荒到处奔波,杳无音信了!
“主子,属下皮糙肉厚,乐观豁达,这种日晒雨淋、风餐露宿、以树为檐、以叶为被、卧泥作席、枕草为衾的艰苦生活还是由属下来。青瞑来此,实在是太过屈才、大材小用了。”
“本王瞅你这张嘴,倒不逊色宫中宦官。把你安排在这山野中,倒是屈才了。”
夷诗嘿嘿一笑,本想来一句,这不都跟王妃学的吗?抬头瞟去,见自家主子冷冷扫了他眼,识趣噤声。
没过一会,又见自家王爷望着不远处的山庄有些出神。
夷诗终是忍不住开口:“爷,虽说墨庄主同咱们王妃是有那么些交情,可纵使这人在商榷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毕竟只是一山之主,平民百姓。既犯不着冒险得罪皇族的危险救走王妃,也没那么大能耐。会不会是爷你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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