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除夕夜那天,从萧天翊的口中得知,皇上有可能要让叶清冉进宫成为御前尚义,她的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按照前世的轨迹,成为御前尚义是迟早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来安顿好母亲和柔儿,可是没想到,进宫的日子这么快就到来了。
年刚过完,朝臣们也还在难得的休沐之中,定国公府也比往日多了一些热闹,可能是因为除夕夜家宴的事情,墨韵斋的母女两人一直都乖乖的,也没有出面挑拨什么。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按照日曜国的规定,元宵节过完了之后,朝臣们就要恢复往日的工作,开始上朝议政了,而元宵节,也成了这段休沐假期最后可以放松的日子。
正月十五,定国公府的各个院子里都挂上了红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也许是因为过年,主子们给发了赏钱,也许是因为这节日本身就很喜庆。
听风苑里,叶清冉和叶清柔正围坐在阮心荷的身边,看着阮心荷做花灯。
不得不说,阮心荷有一双巧手,什么东西只要看一眼就会了,一点儿也不像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出身。
“真漂亮,娘,我想要个更大的!”叶清柔看着阮心荷手中的花灯,笑着开口祈求。
“好,等娘把这个做完,就给你做个更大的。”阮心荷对叶清柔自然是有求必应,十分慈爱。
叶清冉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妹妹,而后抬起头,冲着苏嬷嬷和徐妈妈挥挥手,让她们把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带下去,表示她有话要跟母亲和妹妹说。
似乎感觉到屋子里气氛的变化,阮心荷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徐妈妈把安菊和安兰她们几个丫头都领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飞烟和叶灵几个信得过的贴身丫头伺候着。
“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娘亲说?”阮心荷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花灯,开口问着。
叶清冉又打量了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在,于是才开口说道:“母亲,有些事情,我一直想问问您,希望您能跟我说句实话。”
“你问吧。”阮心荷点点头,说道。
“您对父亲……可还有一丝丝留恋?”叶清冉想了想,开口问道,“或者说,对定国公府,对这个家,可还有丝毫期许?”
此话一出,阮心荷跟叶清柔都愣了一下,看着叶清冉,似乎不明白她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阮心荷终究是过来人,她只是笑笑,说道:“冉儿,你长大了,做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娘亲一切都不重要,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幸福快乐。”
“柔儿,你呢?你对父亲,对祖母,是什么感觉?”叶清冉又问叶清柔。
“能有什么感觉?我年纪最小,现在也正是课业最繁忙的时候,连话都没跟祖母说过几句。”叶清柔说道,“我知道姐姐你是什么意思,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了定国公府的庇护,没了这贵门千金的身份,又有何妨?”
叶清冉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感叹叶清柔的敏感和聪慧。
“有你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既然都没有不舍,那早点脱离,也是好事。”叶清冉说道,“柔儿,若是日后我不在,我希望你能好好保护母亲,不要让赵姨娘和叶清悠伤害到母亲。”
“姐姐放心,我会的。”叶清柔点头,又问道,“可是姐姐,你怎么会不在呢?你要去哪里吗?”
“事情还没有确定,等确定之后,你们就会知道了。”叶清冉说道,“这定国公府就是一座牢笼,我一早把哥哥送出去是对的,能不能袭爵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有朝一日,咱们会和他们,势不两立。”
阮心荷听了这话,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数,她握着叶清冉的手,说道:“娘亲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窍了,可是你知道吗?娘亲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叶清冉看着阮心荷,脑海中想起她重生之初,来到听风苑看望阮心荷的时候,阮心荷曾试图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让她分心。可想而知,阮心荷必定早已经对这府中的阴谋诡计了如指掌,只是一直为了自己的女儿,才隐而不发,想要求得一个平安。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我和柔儿,我们会照顾好彼此,不会有事的。”阮心荷继续说着,给叶清冉吃了一颗定心丸。
叶清冉忽然间觉得很感动,她感谢老天让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能够改变过去的一切,让母亲和妹妹都活着,更重要的是,她们都跟她一条心。只要有她们的支持,不管前路有多大的困难,她都不怕。
母女三人在听风苑聊了很多事情,昔日那些曾经被叶清冉忽略的细节,赵姨娘和叶清悠在暗中做的事,如今都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拆穿赵姨娘和叶清悠的真面目。
好在,现在醒悟,也不算晚。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了,很快就到了晚上,府中的灯笼全都点亮了,灯火辉煌的,看起来很是热闹。还有放烟花的,煞是好看。
叶清冉看着满天绽放的烟花,忽然就想起了除夕夜那晚,她和萧天翊坐在废宅的房顶上,看着满京城燃放的烟花,就好像将这万里山河收进眼底一样。
想起萧天翊,叶清冉的嘴角泛起一抹涟漪,她去了厨房,亲手做了一份元宵,带着叶灵和叶汐,朝着翊王府而去。
有了令牌,可谓是畅通无阻,但是进了府中之后,才发现萧天翊不在,只有管家招待她。
“叶小姐,王爷事先也不知道您会过来,所以被皇上召进宫去了,要不奴才现在派人进宫,让王爷回来?”管家说道。
“不用了,我……只是一时兴起,这个给你,我先走了。”叶清冉拒绝了管家的提议,然后将手中的食盒交给管家,然后转身走了。
管家看着叶清冉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的元宵,不由得笑笑,然后提到厨房,放下人们好好温着,等萧天翊回来再拿给他吃。
“小姐,你看街上好热闹,咱们在街上逛一会儿,再回去好不好?”叶汐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开口说着。
“好啊,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叶清冉点头,然后带着两个丫头朝着河边走去。
她们在路上买了花灯,又买了烟花棒,一路走一路放。
河边的人很多,许多平日里不爱出门的人,也会在这一天出来,来河边看花灯,看这一年一度的灯火会,看才子佳人互相许约。
叶汐本来以为可以玩得尽兴,但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定国公府的人就找来了,来的人正是管家叶伯。
“大小姐,老爷让奴才过来请您回去,宫里来圣旨了。”叶伯看到叶清冉,便直接拱手说着,表明这件事情有多么十万火急。
“大晚上的,来圣旨?皇上这是想做什么?”叶汐一听,便如此说着。
“叶汐,别乱说话。”叶清冉立即喝止着,然后对叶伯说道,“我马上就回去。”
“大小姐请——”叶伯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清冉点点头,回过头看了河边的这些花灯一眼,然后就回定国公府去了。
来宣旨的罗公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手中捧着明黄色卷轴,正在厅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看到叶清冉从门外走进来,忙起身说道:
“叶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奴等了有一会儿了。”
“劳烦罗公公久等了,皇上有什么旨意,是给我的吗?”叶清冉问道。
“这是当然。”罗公公说着,然后展开圣旨,朗声道,“叶清冉接旨——”
顷刻间,定国公府的老老少少全部都跪下,等着罗松宣读圣旨上的内容。
“叶氏清冉,秀外慧中,德才兼备,且助翊王抓捕朔风细作有功,实为可造之才。朕秉承祖制,特封叶清冉为御前尚义,自即日起入宫,御前侍奉。钦此——”
叶清冉听着这份圣旨,磕了个头,然后谢恩,平静地接过。因为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选择在元宵节这一天来下旨。
阮心荷跟叶清柔对视一眼,情绪的起伏也不是很大,因为下午叶清冉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说自己可能要离开一阵子,现在听了圣旨,只觉得叶清冉神通广大,连这样的事情都料到了。
除此之外,叶家的其他人便很诧异了,包括叶长风,先前也只是听说,叶清冉要进宫帮忙招待朔风国的人,可从没听说她会成为御前尚义。
要知道,这御前尚义,只是日曜国开国以来,在开国皇帝的身边,有过这么一位女官,而那位女官才德兼备,智计无双,也是帮开国皇帝稳固江山的重要功臣。日曜国皇帝历经六朝,其中再没出过御前尚义,可没想到,今日这御前尚义,居然会是叶清冉。
更激动的是老夫人,她一心想着叶家的满门荣耀,想着荣华富贵,如今一个叶清冉,便满足了她这所为的虚荣心。
“恭喜叶尚义,皇上还说了,今儿是元宵,让奴才给叶尚义送些礼物。”罗松说着,然后朝着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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