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可怜
她锁眉盯着他，看他不答，再问一次：“为什么？”
林潜的脸色变换不停，手指伸出，对着的是唐余手上从主任那抄送过来的投资商名单。
“你再仔细看看。”
唐余翻看第一页，没什么蹊跷。
她搓了搓纸张，搓开下一页，掀开看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向上八点钟】【潮流一线】乃至【新闻一线】的主投资商都换了。
后面跟着的是韩氏的公司。
却不是韩君宪名下的公司，而是另外一个，同样冠了“韩”姓，却绝对不是一个负责人。
“这些……傅鸣负责的？”
林潜点头：“对。”
唐余心里发沉，没再和林潜多说，挥手将他赶出去后，打电话给主任。
主任接到她电话支支吾吾：“有人上赶着来送钱，我也不能赶不是？”
“董事会呢？”
“梁少女儿病重，切了一半的权柄给了韩家，那一半，被傅鸣给拿下了。”
唐余终于明白了傅鸣叫嚣的资本哪来的。
她按了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犹。
主任顿了半响，小声嘀咕：“其实这是好事啊。”
唐余微怔，的确，是好事。董事会注入新鲜血液，便代表着大量的资金投入，对任何一个电视台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这个资本，不该是傅鸣。
主任看着电话挂断，小心翼翼的看向窗户边站着的西装笔挺的男人，“挂了。”
傅鸣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主任想了想：“唐余其实挺不容易的，这些年她为了……”
傅鸣打断他：“谁容易？”
“什么？”
傅鸣没回头，只是低头看着窗户下形形色色的人群：“人活着，都不容易，就像我，为了捡回在长明台的面子，回去一个没人欢迎你的地界，把脸扔在地上让别人踩。”
“她不容易？”傅鸣嗤笑一声，喃喃道：“她不容易的在后面呢。”……
唐余下午去看了梁少攀的女儿，九岁的小孩子躺在病床上，小脸苍白。
她叹了口气：“怎么样了？”
“在等心脏。”
唐余嗯了一声没说话。
觉得这会说台里的事情未免太不近人情，却没忍住，因为不理解。
“为什么是韩家？”
梁少攀背靠在墙壁上，眼底带着笑：“因为他给的钱多。”
这话无从辩驳，唐余摇摇头：“早知你要钱，给他还不如给我。”
梁少攀跟唐余认识六年了。
他想抽根烟，抬头看了眼走廊的白炽灯，最后没动手。“你和他的事，我听说了。”
唐余轻笑一声：“哪个他？我的他可多了。”
梁少攀伸手叩了叩她的脑袋：“傅鸣。”
唐余还是不明白：“你不喜欢不安分的年轻人，真论起来，傅鸣就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但我是个商人。”
唐余知道这遭白来了，梁少攀的嘴是个蚌，什么都撬不出来。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扭头走了。
驱车回了别墅。
她仰躺在沙发上，觉得这会若是死了，大约会死不瞑目。
毕竟长明台在眉眼间看着，有些风雨中飘摇，只因为进来一个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资本家新闻部部长。
夜半的时间。
宋宴打进来一个电话。
说在酒店里看见傅鸣和费向娟在一起。
唐余腾的一下坐起来，“你说谁？”
“在豪庭，费向娟和傅鸣，俩人亲亲呢呢的，说不出的恶心。”
唐余挂断电话后，一夜未眠。
隔天她马不停蹄的进了长明台，直接赶去主任的办公室拍桌子：“投资商的事情，我来负责。”
主任做不了主，让她去找台长。
她找到台长办公室，台长沉着脸说：“你还来找我，老子还不知道找谁呢。”
历届民办电视台的台长都是政治部下来的，属于政治界的人。可能会是非不分，却鲜少会直接粗鲁的爆粗口。
唐余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安，“投资商名单是我亲手递交给你，我不找你找谁？”
“找傅鸣啊。”台长冷笑一声：“他现在可不是曾经人人能踩一脚的实习生，是鼎鼎有名的韩家外孙，是长明台现在最大的资本负责人，他现在说话的分量可半点不比费向娟少。”
唐余一口气憋闷在心底，都他妈要沤烂了。
她摔门就走。
直接走楼梯去四楼新闻部，踩在三楼台阶的时候便冷静了。
她就地坐了下来，使劲平缓自己的呼吸，试图冷静点分析。
费向娟和她是结了大梁子的，原因是傅鸣。
报仇的方法最直接的就是把暗夜访谈这个节目取缔。这是她的七寸，在长明台呆久了的人都知道。
费向娟迟迟没动作，忌惮的除了她背后的资本，便是梁少攀，毕竟这个人阴晴不定，却是站在唐余身后的一杆旗。
但现在呢？
梁少攀将这个旗给了傅鸣。
费向娟又和傅鸣……
唐余有些后悔之前分手闹的太难看，甚至由着流言喧腾说傅鸣那里不经用。
若是费向娟和傅鸣没了前嫌，滚在一起，自己的暗夜访谈怎么办？
唐余心乱如麻，手捂着脸趴在膝盖上，久久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一眼就看见在台阶下站着的傅鸣。挺身而立，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质地精良，笔挺贵气。
唐余眼睛移到他手里捏着的名单。
诺大的标题映入眼帘，是关于投资商名单的。
昨天她看了名单，上面没有暗夜的名字。
当时没在意，以为惯常要自己来找冠名和拉投资。
现在想来，傅鸣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要拿暗夜访谈点。
她呼吸急促了些：“我们谈谈。”
傅鸣离她有一层楼的台阶，很淡漠的勾了勾唇角：“咱俩，谈的着吗？”
唐余站起身，一步步的走下去，走到他的面前，抬头仰视他：“谈的着。”
傅鸣也在看她，看她长到微卷的睫毛，和上挑的眼尾。
他唇角微翘，后退一步，将手中的文件糊到她脸上。
唐余的瞳孔紧缩。
低头看着纸张从脸上滑落，洋洋洒洒的掉在地上。
眼尖的，一眼就看见了暗夜访谈的名字。
意向投资金额为零。
空荡荡的在最下面一行，最末首一列，看着比顶着尿不湿冠名的顶楼还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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