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罔的神识顺着物质能量汇聚的方向快速前行,他多数时间以远远超越光速的方式跨越空间,每当此时,他的周遭都归于寂静与虚无,因为短瞬之间汇聚的庞大信息,即便成为准掌控者的他也无法分辨,神识反而是一片空白。
他偶尔也放慢速度,看看那些从无限远方回归的光线。
随着前进方向中物质能量变得极度致密,榆罔的神识即便放慢了速度,也仍然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榆罔感觉本已虚无的周遭突然一空,这种空无法形容,榆罔的神识去过宇宙里无数空间,有的地方几乎没有物质,偶尔有能量经过;也去过宇宙边缘,那里的质能都十分稀疏,几近空白但也没有这般的虚无。
榆罔曾想脱离暴涨宇宙的边缘,但他的神识似乎无法与宇宙剥离,只能在幽暗的边缘游离,所以他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空无。
而此刻,他感受到了,这是一种死寂,也是一种绝对的孤独,经历了四百二十三亿年的孤独后,榆罔感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孤独。
以往榆罔的神识只能视听,感受万物,不能影响周遭,但好歹能有所感知,而这次是确确实实没有了任何感知,若不是还有着四百多亿年浩瀚的记忆,榆罔一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恐慌,四百二十三亿年的时光早已消磨掉他神识的波动,此刻平静如常,心若止水。
时间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流逝,以至于榆罔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榆罔!”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索娅俏生生的样貌出现在他的神识里。
我一定又是在思念索娅了吧?榆罔暗想。
“榆罔,你不记得我了吗?怎么不理我?”,索娅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头微笑道,冰蓝的长发也轻柔地摇摆,晶莹的额头链更是随着角度的变化散射出多彩的光芒。
这是冰封神殿里的成年索娅,多少年了,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已模糊了,没想到在这虚无之中竟然如此清晰,榆罔一边“看”,一边思考着。
“原来你真的忘了我了!”索娅微笑的表情慢慢凝固,嘴角缓缓收拢,眼眶中变得晶莹,美目流转一滴泪珠从右眼滑落。
虽然明知是幻想,榆罔还是觉得心中一痛,出声道:“我没忘!”,虚空中没有任何真正的声音,一切只存在于榆罔的神识里。
榆罔突然心中一动:不对呀?出现在神识里的这个索娅不像是记忆构成的幻想,而像是当年左手师傅和掌控者投映在我心中的声音,而影像也如同是汉斯制造的幻境。
榆罔:“你是谁?”
“我是索娅啊!”神识中的索娅仍是有些委屈地道:“我是你的泰西斯,你还记得吗?”
榆罔:“可……可你……怎会……出现在我的神识里?”
索娅却不言语,榆罔的神识里出现了一个自己的身影,满含着泪花的索娅一把抱住了那个身影。
榆罔看到那个自己也是泪流满面,与索娅紧紧相拥。
榆罔的神识不再出声,他愿意这样静静地看着与索娅重逢的场景,哪怕他心中还有一丝怀疑。
过了许久,索娅轻轻推开榆罔的身躯,脸上又挂起了迷人的微笑:“想我了吗?”
“……想!”榆罔的神识里开始有了一丝波动。
“我这不是来了吗?傻瓜!”索娅歪着头道,她身前榆罔的身躯影像消失了。
也许是太久太久没有与任何生物有过对话,榆罔甚至都不会说话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索娅,心中泛起幸福的微笑,虽然他自己没有实体,但还是能感觉神识在笑。
索娅:“好了,你看够了没?”
榆罔依旧是傻傻地看着,开不了口。
索娅:“跟你说个正事儿。”
“什……什么……事儿?”榆罔勉强互动道。
索娅:“马上宇宙就要重启了,你还记不记得掌控者给你说过什么?”
榆罔:“记……得!”
索娅:“他是不是说你可以改变新宇宙的规则。”
榆罔:“是啊!”
索娅:“那……你可不可以按我说的改?”
榆罔一愣,还是呆滞地道:“好!”
索娅嫣然一笑:“嘻嘻,你都不问我怎么改就答应啦?”
榆罔:“嗯,你说吧!”
索娅:“那你知道待会儿怎么改规则吗?”
榆罔:“不知道。”
索娅:“看来那家伙什么都没给你说啊!”
榆罔本来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听到这里却疑窦丛生:索娅怎么会知道掌控者?除非是掌控者告诉她,并且让她的神识也保存至今。
榆罔开始自我解释起来:那么是让她来教授我如何重置初始规则的吧?那么说在新的宇宙中我们可以长相厮守了?太好了!
想到这里,榆罔的神识又开始出现了笑意。
索娅:“听好了,等宇宙的所有能量聚集在一起后会形成一个小点儿……”
没有物质吗?听到这里榆罔的神识冒出一个疑问。
索娅:“没有了,所有一切都以能量形态聚集,它会形成一个静止的点,如果你不去干预,它会永远静止在那里。”
榆罔:“你是说没有外力的干预,宇宙就无法重开吗?”
索娅:“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并不属于原来的宇宙,而是在镜像宇宙之中。”
榆罔:“这个他跟我说过,不过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什么也没有啊?”
索娅:“对啊,镜像宇宙目前是虚无的,当你触发奇点后所有的能量会向这里填充。”
榆罔:“那我该如何触发奇点呢?”
索娅:“等奇点静止后,旧宇宙中的圔也会汇聚于此。”
榆罔:“圔有多大?也会压缩成一个点吗?”
索娅:“圔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所以它没有形态和大小的概念,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开启新旧宇宙的钥匙,它也是设置反向宇宙规律的关键。”
榆罔:“反向宇宙?”
索娅:“就是你说的镜像宇宙,至于我为什么叫它反向,你以后会明白的。”
榆罔:“那我可以改变些什么?”
索娅:“很多呀,比如基本引力的大小,物质是否熵增,光的速度,强力的作用范围等等。”
榆罔暗忖:这些我不能轻易去改变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宇宙初始就改变哪怕一丁点儿,这种蝴蝶效应会让未来的宇宙变得不可想象的。
榆罔:“那我怎么完成设定?”
索娅:“你的神识进入圔,然后把你的想法留在圔中,最后操控圔去触发奇点即可。”
榆罔:“如果我要宇宙保持原来的设定怎么做呢?”
索娅:“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改变规则多难得啊?全宇宙数不清的生灵都梦寐以求的权利,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哪怕是即将成为掌控者的你也等了几百亿年吧?”
榆罔:“我只是问问。”
索娅:“那就什么都不想,直接控制圔去触发奇点,反向宇宙就会按照原始宇宙的设定重新打开。”
榆罔:“好,谢谢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索娅又笑了笑。
榆罔:“你究竟是谁?”
“什么我是谁?我是索娅,我是泰西斯啊!”索娅睁大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榆罔。
榆罔:“不必装了,你绝不是她!”
索娅愣了片刻,然后嘴角轻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榆罔:“你说的东西都不是她关心的,我猜你也是仅次于掌控者的存在吧?”
“哈哈哈哈!掌控者没选错,你果然聪明!”假冒索娅笑道。
榆罔:“请你显原形吧,不要用索娅的样子!”
假冒索娅:“我经历过几次重启,早记不得自己原来的样子了,哈哈哈哈。”
榆罔:“几次?你岂不是比掌控者存在更久?”
假冒索娅:“哈哈哈哈,你还是没明白,掌控者也好,我们也罢,自成神之后都没有真正消亡过,现任掌控者只是不想干了把位置给你而已。”
榆罔:“他不是说掌控者是唯一的吗?位置给我之后,他还可以掌控宇宙吗?”
假冒索娅:“他没告诉你吗?万物觉醒!”
榆罔:“我知道,他说过宇宙中绝大多数基本能量都觉醒了心智,不过等级差别很大。”
假冒索娅:“对,按照觉醒的程度可分为六个识级,最低级的能量是完全没有觉醒的称为‘寂’,这些能量不听从任何指令,只能遵循初始的物理法则,不过这种能量的总量已经非常稀罕了。”
“第二级的能量只能盲从同类的行为,称为‘钝’,他们是宇宙能量中最多的,约占90%。”
“第三级的能量能感知兴奋与否,称之为‘觉’,只要激发了它们的兴奋点便可指引利用,但它们本身没有真正的意识。”
“第四级能量可以感知光线和其他一切能量波,称之为‘醒’……”
“这不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吗?”榆罔苦笑道,虽然没有躯体不可能真正地苦笑,但对方似乎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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