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九月,傍晚烈阳已经开始西下,浓稠的橙光像脉脉的河流,灌满了密密匝匝的街巷,电线上落着一排排麻雀也是昏昏欲睡的慵懒。
那天是高二开学第三天,容雪补完课骑着车回家,到家跟前时,发现家里诊所门前围着一群打扮流里流气的小伙子。她赶快刹住自行车,靠边锁了,跑过去看。
不出所料,她哥哥容城正在人群中央,坐着个小马扎凳,手上捧着一块西瓜啃着。看见容雪,他笑的格外明朗,挥挥手跟周围大伙说:“我家富贵儿回来了,你们都散了吧。”
“城哥那我们走啦?”那些小伙人手一块西瓜,各自走了。
容雪皱眉看着他:“你这又哪招的一帮不三不四的混混?”
容城接着埋头啃瓜,含糊不清道:“你好好学你的习,管那么宽干嘛。”说着递给她一块瓜:“你也来吃一块,可甜了。”他身上的穿着一条黑色背心,已经开始趋向成熟的身体线条显露无疑,精致性感。黑色短发根根竖起,那张已然英气逼人的脸带着浓烈贲张的野性味道,好像一举一动都会带动空气中燥热的因子,像是耗不尽的光热源头,很是耀眼。
他一只手捧着瓜,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不仔细看并不会觉得奇怪,但容雪是谁,从小到大,容城满肚子花花肠子在她面前不过是小学生加减法,他动个手指头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冷着脸二话没说,把他那只手从背后拎出来。
容城突然就喊起来:“哎哟哎哟疼啊祖宗!你轻点轻点!”
容雪往他手上一看,一颗心险些没吓的从嗓子飞出去,接着就瞪眼惊声喊了起来:“你这、你这怎么弄的呀!咱妈知道吗?!”
容城腾地从凳子上蹿起来,把瓜扔到一边,捂着她的嘴,小声说:“你给我小点声!妈在屋里给人扎针呢!你非喊得十里八村都听见!老爷子要是知道,我又得挨抽!”
容雪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扳下来,狠狠瞪他一眼,小心翼翼拿起那只伤手打量着:“我说容建军,你还能藏哪去?大热天的你还能戴手套?”
那只手刚刚缝过针,他早早就把包扎的纱布拆了,他说嫌热。容雪差点被气吐了血。
那伤口从虎口到手背,有个十厘米多的裂口被缝合起来,紫红色的伤口在热气里好像还透着血色的湿润,像只红色的蜈蚣趴在手背上,触目惊心。
容雪自己觉得她上辈子跟这个哥哥绝对有点孽缘,否则这辈子不会跟他操那么多闲心,从小到大她就一直看着她这哥哥惹事生非。小时候是孩子王,最多是把邻居家小孩的裤子扒了扔到江里,害人家穿着裤头在江边哭,长大了升级成了混世魔王,在这一带好几个学校里都是有名的选手。
校里的男生对他毕恭毕敬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学校里很多女孩都爱他爱的要命,上个学期还有个高年级的学姐为他割腕进了医院,搞得整个学校都轰动了,可惜作为他的妹妹的角度,并不觉得一个像个混混不怎么学习还总打架的男生有什么好帅的。
她通常叫哥哥容建军,因为容城生日是八月一号建军节。容城给容雪起的外号更难听,叫富贵,因为小时候容雪不叫容雪,叫容华,是奶奶给起的名字,奶奶觉得这名字特贵气。容城就开玩笑说,还容华呢,怎么不叫富贵儿呢,荣华富贵嘛。
从此这外号算是成了,加上家乡口音特有的儿化音,读成了富贵儿,听着格外喜庆。俩人小时候没少因为这打架。
后来容雪实在不喜欢容华这名字,林月容就带她去改了名叫容雪。可是富贵儿这个外号算是落下了,这二位一个建军一个富贵,每天叫的好不欢乐。
容雪气哼哼的把伤了手的容城拉进门,林月容正在一楼给患者打吊针,问容雪怎么回来这么早,她没敢说自己没上自习课,拉着容城就跑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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