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宁小药冲陶语伸出了手。
陶语低着头,一语不发。
宁小药就伸着手等着,楼督师把这位逼到没有选择的地步了,陶语不跟着他们混,还能怎么办呢?
陶语慢慢地抬头,看着宁小药道:“背主之人,圣上还要用?”
“背主?”宁小药诧异道:“你是雍宁的将军,你背叛太师就是背主了?喂喂,陶将军,你能不能给我这个皇帝一点尊重啊?”
陶语……
“虽然我现在是没办法弄死谢太师,可谢太师不是也没弄死我吗?”宁小药说:“还有一点,容我提醒将军你一下,打人不打脸,很多人把太师当主子的事,我们心里明白就好,给圣上一点尊重,不说行不?”
匆匆赶回宫的楼子规,这时站在了宫室门外。门半开着,看见宁小药挨着陶语坐在同一张床上,楼督师的脸瞬间就黑了。
宫室里,陶语听宁小药说话,想笑又觉得不合适,他们明明谈论的话题很严肃来着的。
听见楼子规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宁小药也没回头,只是盯着陶语看,现在的重点是这位。
已经飞到了窗台上的麻点和麦子看见楼子规来了,悄悄地飞走了。
“胆小鬼,”黑老大蹲在床头架子上,心里鄙视了麻点和麦子一下,它家督师有什么可怕的?
陶语握住了宁小药的手,他没有选择,不想死,不想从此以后在谢太师的追杀下亡命天涯,他只有跟随圣上。
“唉,”宁小药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嘛,握个手,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楼子规在门外敲一下房门,迈步就进了屋。
陶语一惊,忙就抬头,看见来人是楼子规,陶将军马上就看向了宁小药,楼子规可以不经通传就见驾?
“放松,”宁小药拍陶语的肩膀,说:“督师是来看看你的。”
楼子规在床前站定,看着这二位还握在一起的手,说:“你们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啊?”宁小药茫然中。
黑老大冲宁小药叫了一声:“你怎么能跟别的汉子握手?不守妇道!”
宁小药……
伸手把宁小药抱站了起来,放到了离床有点远的坐椅上,楼子规看着宁小药说:“身上怎么有血?受伤了?”
“没,”宁小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不是我的血。”
“外衣呢?”楼子规又问。
外衣给周嬷嬷裹尸了,想到周嬷嬷的死,宁小药的脸就耷拉了下来。周嬷嬷是自杀的,被太后逼的,但把周嬷嬷送到太后手上的人是楼督师,宁小药抬头看着站自己面前的楼子规,小声道:“周嬷嬷死了。”
周嬷嬷的死在楼子规的预料之中,这个是皇后的忠仆,不是死于熬刑不过,就是死于为主自尽。不过这话被宁小药说出来,楼子规的感觉不太好,下意识里,楼督师就不想让宁小药看到自己的这一面,不光明正大的一面。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宁小药就抬着头看楼子规。
“我们出去说,”楼子规拉宁小药走。
宁小药坐着不肯动窝,说:“陶将军是自己人了,你有话就说。”
楼子规拉不动宁小药,弯腰抱起宁小药就往屋外走。
“我去,”宁小药挥拳头了,喊:“我不要出去!”
楼子规挨了宁小药好几拳头,很疼,但只要骨头不断,这疼楼子规就能承受得住。
“放我下来!”宁小药喊。
楼子规抱着宁小药,坚定地迈着步子,走出了这间宫室。
被留下的陶语……,这里面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黑老大想跟着跑的,可是一想,都走了,谁看着陶语?于是黑老大继续蹲在了床头架上,这是它家督师好容易算计来的人啊,可不能跑了。(你够了……)
楼子规一直把宁小药抱到了院中,才把宁小药放下了。
宁小药往身后的榆钱树上一靠,抱着膀子看着楼子规。
“小药,”楼子规往宁小药的跟前走近了几步。
“哼,”宁小药哼了一声。
楼子规说:“周嬷嬷的事,我可以解释。”
“人都死了,你解释有什么用呢?”宁小药说:“一定要这样吗?”
“那个嬷嬷恨你,”楼子规说。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宁小药说:“那又怎么样?不是金银珠宝,不是铜板,我就不可能人见人爱。”
楼子规说:“你知道?”
“我去,周嬷嬷看见我就恨不得冲上来咬死我,”宁小药说:“我又不眼瞎,我怎么会看不到?”
“那你还要留她?”
“讨厌我就得死啊?”宁小药说:“那谢太师怎么不死呢?”
“那要怎么办?”楼子规问宁小药:“周嬷嬷已经死了,你要我为她偿命?”
“什么?”宁小药瞪眼,“你这是要跟我玩以死相逼了?”
“那小药你要跟我说什么?”楼子规低声问宁小药。
宁小药揉揉鼻子,小脸扭曲了一下,说:“是啊,我要拿你怎么办呢?我能拿你怎么办呢?我不能打你,不能杀你的。”
“太师不兵围铁佛寺,皇后和周骏骐就不会想到向你求救,”楼子规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宁小药披上,道:“他们会想着走,到徐飞羽的军中。”
“那就让他们走啊,我本来就想让皇后跟她家徐将军团聚的啊,”宁小药说,这个就是她的目的,难不成她好心还办坏事了?
“那你怎么办?”楼子规问宁小药:“他们海阔天空了,你怎么办?”
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我接着跟谢太师和他的太师党战斗啊,我还能怎么办?皇后和徐将军,愿意帮忙我当然欢迎,他们要是恨我,不愿意帮忙,那就拉倒呗,这种事还能强迫人家的?”
“拉倒?”楼子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点冷,“这事怎么能拉倒?”
“你啥意思?”宁小药有点紧张了,弄死了周嬷嬷,督师不会还想把皇后也弄死吧?
“你成全他们,他们就领你的情吗?”楼子规低声道:“这个世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人能有多少?”若是雍宁的官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这个江山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风雨飘摇,民不聊生的地步?
“不是,”宁小药说:“你的意思是,这事不是在我这里拉倒的事,是他们还有可能带兵造我的反吗?”求不是,她扛不住啊!
“小药,”楼子规道:“周氏嫁与你,再与徐飞羽珠胎暗结……”
“这事我有错在先,”宁小药打断了楼子规的话,说:“这不是性别不对,做不了夫妻么。”
“你只想到这个?”楼子规说:“好,我不说对错,那对鸳鸯这么做,将你置于何地?入宫为后了,周氏发现自己怀孕,她想的是如何保住孩子,如何骗你,骗天下人,让她和徐飞羽的小孩姓宁!”
宁小药嘴角一抽,好像是这样的哈。
“她没有为你想过,”楼子规看着宁小药道。
“那我又不是她的真爱,她要为我想什么呢?”宁小药耸了耸肩膀。
“可我要为你着想,”楼子规突然对宁小药说了这么一句话。
宁小药张了张嘴。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楼子规说:“不是正人君子,卑鄙无耻,怎样都好,只要能护住你,我不在乎。”
宁小药原本气势汹汹,想兴师问罪的,结果这会儿宁小药被楼子规说傻住了。
左右无人,楼子规将宁小药揽进怀里,下巴在宁小药的发间轻轻蹭了一下,轻声道:“你要信我,小药。”
宁小药吸了吸鼻子,楼子规身上有干净的皂角清香,“我没不信你,”宁小药小声嘟哝道:“但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好,以后不瞒着你,”楼子规答应宁小药道。
“真的?”
“嗯,”低头,楼子规亲了亲宁小药的额头,说:“不生气了。”
“我,”宁小药想说我没生气的,可是想想,她不能骗人噻。
楼子规吻住了宁小药的嘴唇。
宁小药靠在老榆钱树的树身上,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到楼子规的身上,光影斑驳。夜风很温暖,宁小药晕乎乎地想,夏天真的要到了。
“你不在意的事,我在意,”楼子规在宁小药的耳边小声说道。
所以你爱惜人命,但日后再有周嬷嬷这样的人出现,我还是会杀,楼子规抱着宁小药,他不指望这姑娘能明白他的话,有些事,他只要做就好。月光被自己遮挡了,怀里的宁小药看着像一团暗影,楼子规不禁更大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好像这样一来,宁小药才又变得鲜活起来。
“嬷嬷还没有回来,”周氏皇后又一次从禅房外回转回来,看着周骏骐的神情惶急起来。
“也许她见到了圣上,圣上正在想办法,”周骏骐让周氏皇后坐下,安慰道:“要对付谢文远,圣上没这么快拿出办法来的。”
“我不知道圣上会出多大的力救我们,”周氏皇后坐下后,还是急道:“他会吗?”
周骏骐说:“会,他想要周家军,他就会护小妹你不死。”
周氏皇后双手护着小腹,过了半晌,突然就跟周骏骐道:“还是想办法跟阿徐联系上吧,我,我不是,不是很信圣上。”
比起宁玉,皇后更相信,更想依赖的人是徐飞羽,看着自家兄长冲自己点头了,周氏皇后不安的心才稍稍定了一些。如果阿徐能来,那自己,孩子,还有大哥就能平安脱身了,皇后这样想到。
周骏骐看着皇后暗自摇头,徐飞羽若是真有办法,又何至于让你呆在圣上身边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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