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在国内没什么亲戚,即便是有,也没联系了。
当时他们家那种情况,亲戚都避之不及,谁还敢主动跟他们联系。
时笙那时候也是年纪小,做事全凭一股狠劲,去借钱时受了白眼,便一个人硬撑了下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没有烦恼、肆意享受青春的时候,她却凭着一点存款,做了三份兼职,硬生生的凑齐了高额的医疗费,将母亲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即便只是当植物人在医院多躺了几年,她也知足了。
时笙回来谁都没有通知。
飞机在胡安机场停下,她将手里的书放进前排座椅后面,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拿行李。
时笙带的东西很少,就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妈妈的骨灰盒。
她在胡安只呆一天,明天去临江找念安,后天便回美国。
走出机场,迎面吹过来的是胡安带了芙蓉花香味的空气。
这个城市变了很多,几年前她离开这里去美国的时候,机场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而如今,已经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国际机场了。
坐上出租车,她凭着记忆报了个地址。
司机很健谈,“小姐,你是来胡安旅游吗?”
他是听时笙的语气不像胡安的,又见她从机场出来,还带个背包。
“不是,”时笙勉强笑了笑,“我是回家。”
是回家吧。
虽然,她已经没有家了。
但她的户口是胡安的。
“我就是听你的语气不像这边的,你是胡安哪里的啊?”
时笙没回答,司机见她不想说话,便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曾经被烧得焦黑的二层小楼此刻已经修建成了商业中心。
时笙下了车,拧着行李站在马路上,有几分茫然的看着这一片。
这里是她和爸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痕迹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像是个没有皈依的游魂野鬼一样站着,手里捧着妈妈的骨灰盒,神态木然的盯着一栋四五十层的摩天大楼。
在美国,很少有这么高的建筑。
她甚至发现自己有些隐约的不习惯。
也许是时笙在那里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有人见她不对劲上来询问她,“小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笙摇了摇头,扯出一抹淡笑,“没有,谢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将深棕色的骨灰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摸了摸边缘的花纹,说道,“妈妈,那里就是我们之前的家,已经变的我都完全不认识了。”
寂静无声。
时笙缩回手,笑了笑,她现在已经接受妈妈已经过世的事实了。
因为倒时差,时笙一直到早上才睡着,九点就被闹铃吵醒了。
她今天要去墓地。
在国内,开墓棺需要管理人员批准。
手续不复杂,很快就办好了。
墓棺打开,时笙将妈妈的骨灰盒放进去,和爸爸的紧紧挨在一起。
葬礼很简单,就她一个人,没什么繁文缛节和忌讳。
墓碑上,爸爸的照片还是一如当年,笑的儒雅温润。
只是时间久了,微微有些泛黄。
她吸了吸鼻子,“爸,我把妈妈带来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风吹动她的头发,拂过脸上,痒痒的。
“我可能要明年才能回来看你们了,”这几年为了省钱,再加上妈妈一直躺在医院,她也就没回来过。
“我在美国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时笙从墓地回来,拿着妈妈的旧手机去维修点充电。
维修人员看了看,道:“小姐,你这款手机已经淘汰了,这种充电器找不到了,我只能直接对着电池充电试试,放置的时间太久,我不保证能充上。”
“如果充不了,能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吗?”
“我先试试吧,如果充不上,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同型号的电池。”
“谢谢。”
时笙在手机店里坐着等,顺便查了下明天去去临江的机票。
因为只是开机看几张照片,店员没充多久就开机给她了,“可以了小姐,开机了。”
时笙接过来,也不用点开照片了,屏保就是。
两只交叠的手,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女人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蓝色钻石的戒指。
男人的小手指最上面的一个指节不正常的弯曲着。
这是爸爸的手。
小时候错位了,没有矫正,后来就长定型了。
戒指上那颗蓝色的钻石实在是太醒目了,让时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而她,在另一个地方也看到过这枚璀璨夺目的蓝钻——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
连钻石的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妈妈手上戴的这一枚心形蓝钻没有缺陷。
而季予南那颗蓝钻,心尖那一处是平的,被刻上了他的名字。
见时笙盯着手机久久没有动静,维修人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
时笙将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她要给钱,对方没收。
她又说了声‘谢谢’才出的维修店,时笙脑子有点乱,季予南的小印是条项链,而妈妈的是枚戒指。
但同样是蓝钻,除了那处缺口,连外形都一模一样,还是这么奢侈的材质,如果不是同一个东西会不会太巧合了?
但时笙又觉得不可能。
她从记事起,家里就只是小康家境,比一般人稍好一点,但绝对买不起这么名贵的珠宝。
如果季予南手上的那颗蓝钻真的是属于妈妈的,那妈妈临死之前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事故不是一场意外吗?
燃气泄漏,引发火灾。
当时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么说的。
太乱了。
时笙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找不到源头,怎么理都理不清。
当年房子着火,几乎什么都没带出来,她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时笙甚至不知道妈妈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是颗价值连城的蓝钻,还是一般饰品店买的装饰品,光从照片上完全看不出来。
而且,季家和时家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做季予南的秘书时,曾经查过季家的资料,季家在季予南很小的时候就全家移民美国,之后似乎没回过国。
那时她七岁,已经记事了,记忆中从来没见过季家父母和爸妈同框出现过。
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她没去临江,而是直接定了回美国的票。
时笙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将季予南那块小印仔仔细细的看清楚,恨不得连上面的纹路都研究透彻。
但那方小印是季予南处理一些特殊事情时用的,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时笙每次见到都是惊鸿一撇,别说仔细研究,能看清个大概都是他对她的信任了。
对于时笙提早上班,季予南没说什么。
徐琰和傅随安安慰了她几句,就去做事了。
时笙不是那种心里能完全藏住事的人,有好几次进去给季予南送文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口看。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就放在西装的内包里。
“时笙,”季予南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叉,抬眸看她时顺势靠进了身后的椅背,“女人太饥渴不是好事。”
“对不起季总,”时笙下意识的道歉,但又觉得这种事太过猥琐,不能认,解释道:“我不是饥渴。”
“那你觉得我该把一个从进来就一直盯着男人胸看的女人说成什么?或者你更喜欢变态这个词。”
时笙:“……”
她被季予南堵得无言以对,从他的角度,自己好像是在盯着他的胸看。
季予南在文件上签了字,丢给她,“出去吧。”
……
傅随安见时笙垂头丧气的出来,关切的问:“时姐,季总又朝你发火了?”
她在总裁办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季总的脾气不好。
“没有,”时笙准备工作,握着鼠标又问:“对了随安,你给季总送过文件进去吗?”
“没有,都是徐助理送进去的。”
时笙点头,又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即便傅随安进去过,也看到过那方蓝色的小印,她还是无法确定那一枚就是和照片上的一样啊。
她自己都看到过几次了。
而她也不能直接把照片给傅随安看,作对比啊。
“怎么了,时姐?”
时笙摇了摇头,“没事。”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经常心不在焉的,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谢谢,不用。”
时笙和傅随安不熟,不习惯她这么关注她,回答的有点僵硬。
徐琰笑着道:“随安,你别像关注智障一样关注你时姐,她受不了的,她就是个战斗女超人。”
“我是战斗女超人没事,大不了强悍一点,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别成战斗女超人了。”
傅随安弯着唇笑。
徐琰:“……”
……
晚上有个应酬,这个合作季氏争取很久了,季予南亲自去谈,带上了时笙和徐琰。
地点是时笙之前上班的那家娱乐会所。
下了车,徐琰开玩笑的问:“有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
他和时笙熟,知道对方的底线,所以开玩笑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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