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星绷紧了下巴,他需要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紧拳头,才不致于让自己失控,精心布置了这么久,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林寒星,灵熙,恭喜你们,我是专程来向你们恭贺新婚之喜的……”南若月微微地仰着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林寒星:“祝你们百头到老、相爱一生、早生贵子。”
她的每一句祝福的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戳在自己的心头,她在流血,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深浓了,林寒星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将她穿出一个窟隆一般。
他们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样的时候,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要相信彼此的,可是显然,她并没有记住。
南若月哧笑着,不想再看这个负心的男人的脸,转过头来,面对着满堂的宾客,目光坦荡地大声说:“诸位来宾,可能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是南若月,曾经是林寒星的结发妻子,不过,想必你们知道了,不久之前他已经将我休掉了,今天来,我只是想送上我的祝福便走的,希望不要扫了大家的兴,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已经身怀有孕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是林寒星的,和他也半点关系也没有。”
林寒星听到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便知道了南若月的心意,恐怕此时她已经将自己恨出了一个洞了,怎么可能还会承认他是孩子的父亲。
“哑奴,我们走罢!”南若月觉得自己的小腹抽痛得厉害,如果她不赶紧离开这里,只怕会支持不住了,这一胎她原本就怀得很辛苦,接生婆婆说胎象不稳,又是双生子,自然比寻常孕妇要娇弱一些,她可不想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纵使孩子的父亲不再爱他们了,可她还是他们的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地生下他们。
哑奴忙不迭地上前来,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寒星,他一向敬佩林寒星,此时,却充满了鄙视,他小心地扶住了南若月,搀着她胳膊往外走去。
南若月的脸上明明挂着最美丽的微笑,可是,落在他身上的胳膊却沉重得很,哑奴知道,她此时的身子一定虚弱极了,却还要倔强地装作没事人一样。
他有些心疼,恨不能立即抱着她便逃离这里。
不过,南若月还是步一步优雅地迈着步子,不允许让任何人看出她内心的脆弱,她拼命地忍着眼泪,拼命地忍住……
“南姐姐——”灵熙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冲了上来,拉住了南若月的手:“你别走,你听我说!”
林寒星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拉回灵熙。
南若月冷笑了一声,甩开了灵熙的手:“不必再说了,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知道你一直都爱他,现在终于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何必还要在意我的想法呢?山高水远,我们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可是南姐姐……”灵熙咬紧了下唇,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到已经不能再阴沉的林寒星,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南若月跨出门去。
南若月着急出门,出了门,她便可以卸下伪装了,她可以好好地伏在哑奴的身上哭一场了,也许是过于心急,也许是因为实在支持不住了,刚刚跨过门槛,她的脚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哑奴想要扶住她,却惊愕地发现她裙子一角,沾染了血色……
灵熙也看到了,她连忙跨出门去,轻轻地掀起了南若月的裙角,却发现她里面穿着的雪白的亵裤,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了。
“天哪,南姐姐,你流血了——”灵熙轻呼一声:“你快点进来,我帮你检查看看,你身怀有孕,这可是滑胎之象啊!”
林寒星跟在灵熙后面冲出门来,看到南若月被染红的衣角,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的滋味,怔怔地站在那里,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南若月痛得额头冷汗直流,不过,还是嫌恶地一把推开了灵熙的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可是,南姐姐……”灵熙急得直跺脚,知道她的身子究竟如何,单看她流了这么多的血,想必是因为急火攻心而导致的,她大着个肚子,自己却和林寒星这般的气她,也不怪她会气得流血,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哑奴——”南若月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太久,所以用尽了力气大声地吼着:“你快点带我离开,快点——”
哑奴听到她大声地吼着,也顾不得太多了,弯腰一把抱起了还在流血的南若月,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灵熙看着他们的背影,焦急不已,偏偏林寒星在身后拉住了她,不让她上前去,她只好对着哑奴的背影大声地喊了一句:“你要赶紧带她去看大夫。”
可是,没有回应,哑奴头也不回地抱着南若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南若月提着一口气,硬撑着离开了林府,知道哑奴已经带着她走出来很远了,这才松懈了下来,身下湿漉漉的还在流血,她却觉得脑袋越来越重了起来,刚想吩咐哑奴将她放下来,却觉得一阵眩晕袭来,便陷入了沉沉的黑幕里。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静心庵了,南若月睁开眼睛,好像是过了漫长的岁月,漫长到几乎都要忘记了昏睡以前发生的事情,她努力地回想着,林寒星和灵熙婚礼上的那一幕便重新点一点地回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恨意再度涌上心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想那个人的事情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回忆,都要抹煞掉才行。
“孩子,我的孩子——”她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昏倒了,吓得赶紧去摸肚子,可是,肚子还是好好地在那里,孩子还在,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只要孩子还在,一切都不算太差,就算失去了林寒星,她还有孩子们陪着她,只有对他的爱,是永存不灭的。
“月儿,我的好孩子,你终于醒了。”了尘师太就坐在床边,看着南若月睁开双眼,不由地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南若月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了尘师太从哑奴的描述中大约地知道了南若月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始终不会相信,林寒星会做出这种喜新厌旧的事情来,想必他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月儿,你醒来就好了,我去让哑奴将我熬好的参汤端过来,再过三个月,你就要临盆了,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知道吗?这一次若不是哑奴带你去找大夫找得及时,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毕竟他们是你身上的一块肉啊!”
“我知道了,师父。”南若月声音淡淡的,没有反驳,也没有述说自己的半点委屈,可是,这样的南若月却让了尘师太有些难过,这个孩子,虽然从小生性就冷淡,可是自从认识林寒星之后,她便慢慢地有了改变,她的世界也越来越多彩。而如今,受了这样的打击,一下子又便得沉默寡言了,像从前一样,不,比从前的她更多了几分忧愁。
一连几日,南若月都躺在床上将养着身体,这一次差点儿滑胎,让她安份了很多,甚至连床都很少下了,不过,她的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起来了。
了尘师太和哑奴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们知道,南若月的心已经死了,死在了香雪镇的那场婚礼上了。
现在的南若月,虽然努力地吃东西,努力地生活,爱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她却很少开口说话了,也不再笑了,整个人都是无精打彩的样子,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尘师太和哑奴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她面前说话更加是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不注意,触碰到了她的伯伤心事。
这一天一早,了尘师太像往常一样打开庵门,却发现外面披星戴露地站着一个欣长的人影,看样子是站了一个晚上了,身上原本就薄透的衣裳被露水打湿了。
“星儿,你怎么来了?”了尘师太先是一阵惊喜,有他来就好了,不过,她又十分地生气,拉下脸来:“你为什么要辜负月儿?她对你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成亲来气她,你知道吗?这一次月儿气得差一点就小产了,这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就不心疼?”
“她——现在好一点了吗?”林寒星知道他是十恶不赦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之前在婚礼现场不能说出来,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终于可以解释清楚了。
“还好,她的孩子命大,保住了,不过,月儿现在却很不好。”了尘师太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有一整日都未进水米了,你说她还是个孕妇,大着肚子,怎么受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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