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被打湿,淤泥沾染的表面,是看不清的斑斑点点。
距离布袋最近的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把一次性塑料袋套在手上下小心翼翼拉开了拉链。
布袋开了,很大的口,里面的所有景象悉数露出来。
一个女人,下身光裸着,蜷缩着身体,双腿已经被浸透布袋的河水浸泡到发白。
围观的女人几乎都捂住了嘴巴,顾南初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冲出人群,扶着一棵树,不停的干呕。
宁安颜惊恐未定,轻轻拍着南初的后背。
如果知道会看到这样一幕,她刚才打死都不会过来。
这时,警笛声越来越近,很快,两辆警车停在空地。
陆擎予在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跳下来,余光扫过旁边的两个丫头片子,眉头蹙了蹙,看了宁安颜一眼,一句话没说,冲入人群。
宁安颜不由得踮着脚尖看过去。
陆擎予看到布袋里的女人,双腿突然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垂在身侧双手忍不住握成拳,距离近的可以清晰听到他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让人心悸。
不光是陆擎予,他身后几个年轻的警察,都红了眼眶。
顾南初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擎予单膝跪下来,脱下警服,把施佳的下身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人民警察,就算是死,也要保留住最后的尊严。
把尸体抬上警察,陆擎予最后一个上车。
上车之前,他朝着女朋友的方向看了一眼,宁安颜看到了他湿润的眼眶和红肿的眼角。
警车大张旗鼓的过来,默默不语的离开。
顾南初扶着宁安颜的胳膊,因为干呕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很是糟糕。
“是……卧底被杀了吧。”
“大概……是的……”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眸子里,精确的捕捉到恐惧和不可思议。
不亲眼见到,就不会相信,在如此文明的今天,竟然也会有草菅人命的存在。
这简直离她们太远了,可偏偏又那么近。
两个小姑娘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好心情,一路沉默的回去。
在路口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顾南初拿出房卡,打开门,蓦地看到一抹矜贵端庄的身影,坐在简陋的单人沙发上。
她吓了一跳,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脸上有些难堪,“阿姨……”
厉巧珊点点头,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些心疼,“瘦了。”
顾南初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阿姨,我在减肥。”
厉巧珊不赞成都皱了皱眉头,“不要减肥,原来那样刚刚好。”
其实,进门看到厉巧珊的一瞬间,顾南初就懂了她来的目的。
不得不说内心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秦北浔会把母亲拉出来,为他做说客。
他……还真是了解她啊!
可是,不得不说,正合她意。
坐在厉巧珊对面的床上,顾南初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厉巧珊破有些不自然,毕竟在第三人来看,把初初渣了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当初怎么狠心推开的,现在挽回所要付出的努力,肯定比当初重的多。
“初初,听北浔说你现在在餐厅里做兼职?”
“嗯。”
“怎么样?累不累?辛不辛苦?”
“阿姨。”顾南初撩了撩散落下来的长发,悉数掖在耳后,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白净的小脸,“成年人的世界哪里会有容易可言?”
长大了,肩膀上自然需要背负一些曾经负担不起的东西。
厉巧珊若有所感的点点头,表示赞同,“一个小姑娘在京城拼搏,的确难了点。”
顾南初笑,“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没有秦北浔那样的出身,不是么?”
厉巧珊一噎,讪讪的拍了拍额头,“初初,回来吧。”
顾南初沉默了半晌,才艰难晦涩的出口问道,“是他的意思吗?”
厉巧珊点头,顾南初继续笑,“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厉巧珊突然头疼,直得硬着头皮模棱两可道,“他现在在医院,有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需要他办。”
“阿姨,您以前对我好,我尊重你,但是您的儿子,抱歉。”顾南初苦笑着摇头,“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给不了他想要的。”
“初初。”厉巧珊只觉得头大,着实没想到儿子当初好会用这样的借口。
听起来,那么蹩脚……
大概,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答应儿子的事情,哭着也要完成不是?
“初初,秦家声名显赫,哪里需要联姻?当时是北浔刚刚接管秦氏,压力太大,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
“阿姨,您别替他说话了。”顾南初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让厉巧讪讪然的闭上了嘴巴,“如果他真的真心实意,又怎么会让您来?而自己做起了缩头乌龟?”
厉巧珊:“……”她就说儿子应该亲自来的!
不管厉巧珊如何说破了天,顾南初就是不肯让步,无奈之下,厉巧珊只能离开。
她前脚刚走,顾南初手机进来电话,是任群打来的。
“我看到秦家夫人去了旅馆,找你的?”
“……任部长还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啊,佩服佩服。”
“替秦北浔道歉的?”
“嗯。”
“听着语气,你是没答应?”
“嗯。”
那边沉默一阵,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拿烟盒,半晌,传来任群稳重的声音,“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见好就收得了。”
顾南初冷嗤,“任部长,再有下一次,让我发现你找人跟踪我,对不起,老娘罢工不干了!”
“……”任群底气不足的弱弱反驳,“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不需要。”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我立刻就把人撤了,但是你要保证,一定要准时向我汇报。”
“嗯。”完事后,顾南初果断挂了电话。
她有预感,秦北浔晚上一定会过来。
晚上九点多
顾南初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死去的女人。
仿佛那张脸就在自己面前晃,赶也赶不走。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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