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下飞机的时候,靳洛冰交代刘汉东:“回去的时候要坐我的航班啊,有空位还给你升舱。”
“一定。”刘汉东满口答应。
周文打趣道:“我堂堂市长都没这个待遇哦。”
靳洛冰冲周文职业性的一笑:“也欢迎您回程搭乘我们的航班。”心里却在嘀咕,你丫谁啊,我只认识刘飞刘市长。
下了飞机,刘汉东和周文一起乘坐机场快线进市区,还是周文掏了50元买票,刘汉东很纳闷:“周市长,怎么没安排车来接?您可真是简朴又亲民。”
周文说:“以前呢,也是派车来接,可是这条路经常堵车,开车反而不如坐机场快线效率高,再说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到了北京啥也不是,首都这地方别的不多,干部遍地都是,处级根本不值钱,厅局级一抓一把,外地干部进京必须调整心态,不能把地方主官的作派带过来,不然不晓得就得罪了谁,政治生命一不小心就终结了。”
刘汉东笑了:“周市长真风趣,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周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说:“我也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孩子,从办事处科员一步步走上来的,本来就没什么官架子,再说咱们是自己人,我和你表哥刘子光是老同学,那和亲兄弟也没啥区别了,要说你们老刘家真是人才辈出,我看你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刘汉东说“其实我们还真是一个刘,他随我四姑奶奶的姓,但他是陈子锟的子孙,我是刘骁勇的孙子,我爷爷是他曾祖的副官……”
就这样一直聊到三元桥下车,站外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一个是周文的秘书徐宁,另一个干练小伙子大概是司机,路边停了一辆武警牌照的越野车,大家上车,只奔江东大厦,也就是江东省驻京办所在地。
江东大厦位于团结湖附近,是一处四星级酒店,对外营业,附带承担本省接待任务,周文虽然不是省里的领导,但江北市长的面子还是很大的,驻京办主任亲自接待,嘘寒问暖,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周文向大家介绍刘汉东,说这位是近江交通学院的校长,大家就都作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周文接着说:“正好飞机上遇到了,他进京是来探望伯父的,就是咱们的老书记。”
这回大家表情变成了真正的肃然起敬,郑杰夫的侄子,那还了得。
宴席过后,稍事休息,周文笑呵呵问道:“刘校长,你也是来给伯母贺寿的么?”
刘汉东一愣,随即明天这个“伯母”指的是郑杰夫的夫人,当初抢老太太的时候可闹得有些不愉快,这老娘们未必待见自己。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伯母的生日,不然就带点礼物了,我进京是为了找大伯解决一些麻烦。”刘汉东将欧洲花园面临规划变更的事情说了一下,周文摇摇头,说这件事很复杂,可能会比较麻烦,总之见面再说吧。
傍晚时分,周文带着秘书和刘汉东驱车来到玉渊潭北面的一个不挂牌的小区,外面绿树环绕,里面小楼错落有致,门口执勤保安很认真,询问他们找谁,打了电话通报得到认可,又登记了姓名和车牌号才放了进去。
汽车来到楼下,徐秘书打开后备箱,拎出几大盒礼物,周文提了一盒,让刘汉东提了两盒,权当他的寿礼了,司机和秘书等在车里,两人来到门口,按下对讲门铃通报姓名,自动门打开了。
“以前不是住在这边啊。”刘汉东说。
“最近搬的家,领导干部的住房都进行了调整,中央先行。”周文小声解释着,来到这里的他,仿佛进入紫禁城的小小知府,忽然变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起来。
房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保姆样子的妇女拿出两双拖鞋请他们换上,客厅很宽敞,窗外能看到玉渊潭公园,窗子都是紧闭的,墙角摆着一台巨大的大金牌空气净化机,室内陈设简约而不简单,处处透出精巧设计,匠心独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摆设,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一脸笑意:“小周来了,怎么还拿东西,太见外了。”
周文说:“阿姨,都是些土特产,一点小心意,不算违反纪律。”
郑夫人招呼他:“快坐,我还有个电话没打完,吴妈,倒茶。”说完又回楼上去了,看也没看刘汉东一眼。
周文在沙发上坐下,刘汉东也坐下了,两人都没啥话可说,就这么尴尬的坐着,听着楼上传来的打电话的声音,郑夫人大概和谁煲电话粥,滔滔不绝的说着,间或发出一阵阵大笑。
忽然门开了,周文和刘汉东下意识的站起来。
刘汉东就觉得眼前一亮,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这是一个个子很高,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人,起码一米七五的身高,但极其匀称,鹅蛋脸,皮肤白而细嫩,一双翦水秋瞳,衣领内看得见锁骨。
女人看到了家里的客人,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自顾自上楼去了。
刘汉东还没回过味来,他自诩也是见惯美女的,不管是马凌、辛晓婉、宋双,还是火颖、靳洛冰,宣东慧,与这个女子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唯一能抗衡的大概只有蓝浣溪了,不过浣溪的气质与风韵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差了那么一截。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标准的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冰山程度比宋欣欣有过之无不及,宋法医最多是淮江上的大块浮冰,人家则是南极的冰山。
周文小声介绍:“郑书记的大女儿,清华毕业,又在美国留学回来的。”
刘汉东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门开了,这回总该是郑杰夫回来了吧,可是进来的还不是,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有些郑杰夫的影子。
“文哥你来了。”年轻人笑着的走过来和周文握手,看了看刘汉东,“这位是?”
“他就是刘汉东。”周文说。
年轻人赶紧伸手:“久仰久仰,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蛮厉害的,居然敢劫持我奶奶,真是一条汉子,我叫郑佳图,我爸郑杰夫,坐,抽烟么?”
刘汉东和握手,感觉郑佳图直爽而热情,和他姐姐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和自己想象中的高官子弟也很不一样,丝毫没有娇骄二气,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亲切。
“不抽了吧,北京空气质量这么差,为环保做贡献。”周文笑着推回了郑佳图递上来的香烟。
郑佳图说:“别不好意思,到我房间去抽。”说着带领两人来到自己的书房,从包里掏出两盒没有牌子的香烟,一人一盒。
“海里特供,从我老爸那顺来的,尝尝鲜。”郑佳图摸出火机帮两人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吞云吐雾,但是只抽了几口就掐灭了,看得出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是为了陪客人过烟瘾才邀请他们进房抽烟的。
“佳图最近在忙什么?”周文问道。
“读博士,老头子不让我做生意,只好做学问了。”郑佳图说,“这样也好,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省的当败家子。”
刘汉东看着手里的香烟,灰色过滤嘴占到香烟长度的三分之二,味道香醇,绝非凡品,估计连制作香烟的烟草都是专门种植的。
“听说刘兄枪法不错,有空我们一起打飞碟吧。”郑佳图生怕怠慢了刘汉东,主动寻找话题。
刘汉东笑了:“我枪法一般,你听谁说的啊?”
郑佳图说:“听宋叔叔说的,你曾经用枪打死五个歹徒,而且是在戴着手铐的情况下。”
刘汉东说:“这事儿倒也不假,不过和枪法无关,都是近距离驳火,瞄都没瞄,真正打起来拼的不是枪法,是心理素质,不能慌神,快速走位,果断击发。”
郑佳图说:“听你说的这么过瘾,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打猎吧。”
刘汉东汗颜道:“打猎我真不在行,我只会打人。”
郑佳图呵呵的笑:“刘兄真逗。”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郑佳图瞄了一眼:“我爸回来了。”
果然是郑杰夫回家了,他将大衣递给保姆,身后秘书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说:“主任,我先回去了。”
“你去吧。”郑杰夫说,又问保姆:“佳一回来了么?”
“爸,我回来了。”大女儿出现在二楼,声音略带一些沙哑,却更添几分魅力。
周文和刘汉东在郑佳图的陪伴下走出房间,向郑杰夫打招呼。
郑杰夫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淡淡点头:“来了,坐吧。”
郑夫人从楼上下来了,说道:“你回来了,饭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文忙道:“老书记,阿姨,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郑夫人说:“别,就是自家人吃吃饭,给我过个生日,你也不是外人,让司机先回去就是。”
刘汉东明白了,郑夫人不是记恨轻慢自己,而是根本就没认出自己来。
“有事么?”郑杰夫问周文。
“党校的文凭拿一下,顺便给老领导带些土特产。”周文笑得有些僵硬,虽然他也算郑系人马,还距离核心圈子还有一定距离,在首长面前还是放不开。
“你呢,有什么事?”郑杰夫转向刘汉东。
“我手上有个楼盘,面临规划变更要当成违建拆除,损失实在太大,想请您打个招呼。”刘汉东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已经有预感,这事儿怕是要黄。
“你还是走正规途径申诉,如果确实需要变更规划,应当予以支持和配合。”郑杰夫果然铁面无私,一句话就把刘汉东希望的肥皂泡给扑灭了。
气氛有些尴尬,郑夫人和大女儿郑佳一对刘汉东视若无物,郑佳图讪讪的笑,周文陪着笑脸:“老书记教训的是,小刘也是太着急了。”
“遇到问题,可以向政府提出行政复议,不行还可以起诉,如果每个人都想着走门路,托关系,国家成什么样子了。”郑杰夫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不怒自威,周文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你们回去吧,东西也拿回去。”郑杰夫最后说。
刘汉东和周文灰头土脸的拎着礼物出了郑家,外面雾霾浓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蚂蚁。”刘汉东长吁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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