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抱着怀中沉睡的小家伙往卧室走,荞麦自顾自地在沙发上看书,也没跟着,好像这事时常发生似得,自然而然。
荞麦看他出来,抬了一下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城正在活动发麻的手臂。“那边实验室放假一周。今早到的。回了趟老宅。”其实昨天就回来了,去她的公司没碰到她,先回了趟家。
他是请假回来的。看她一个人回来,有点不放心,回来看看。
今天一早就接到小年偷偷打给他的电话。
“寒爸爸,今天早上妈妈做梦的时候又哭了。她不知道哦。我偷偷地把她的眼泪擦了。我厉不厉害。”苏寒想起他早上先是担忧,又是邀功似得语气,有点哭笑不得。真是鬼灵精。
“雷克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寒明显生气了,声音降了几度,冷冷的。
“啊啊,唠嗑这个叛徒,我回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让你知道的。看我回去不拔掉他那仅剩的几根头发,让他成秃头。”
“陈荞麦!”
呃,转移话题失败。
荞麦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一生气就会叫她的全名。高中的时候她帮同桌给他送情书,他叫了她全名之后整整一个星期没理她。
真是小气鬼,不就是那女孩长得胖了点嘛!!至于气成那样。
荞麦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杯。“这些年老是麻烦你。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苏寒真的生气了。每次遇到他生气的时候,她只会装鸵鸟。低垂着头,微微下沉的双肩,一副落寞的表情,像极了暗夜里遥远找不到光源的星。
突然一片沉默。
有人又缴械投降。“雷克说你有把病例带回来。我有个学姐,她是心理学博士。刚好她也在S市开了个私人诊所。她在这方面很专业,也很有经验。回国前我就联系她了。你把病例交给我。”
某人看他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想再次退缩,把头再次缩进沙里。只是怕他再次生气,说得小心翼翼。“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再等等,她还没准备好。虽然回来了,但她还没准备好。
“不可以。”某人拍案否决,不容置疑。
荞麦看着他眼睛里的不容置喙,沉静地看着她,一脸严肃。
她不得不承认,他变了好多。不再是那个嘻嘻哈哈,爽朗阳光,笑的没心没肺的少年。
这几年她只顾着自己,好像也没有好好看过他。眉宇俊朗,说起话来不容置疑,语气缓慢低沉,气定神清。
荞麦举手投降,把舌尖上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吧…….。”
“这周陪我回学校看看吗?”
“呃,我这周工作很忙。”
对的,很忙!!!
周一要和笑笑去逛街。
周二要和笑笑去逛街。
周三要和笑笑去看电影。
周四要和笑笑去吃大餐。
周五要和笑笑去?……对!周五要和笑笑去唱歌。虽然她都还没答应,不过明天她肯定答应!
“哈哈哈,其实也不忙啦。而且我们老板人很好,很好请假哦。而且我请的是病假。”荞麦看着苏寒把刚才“你有种再说谎推脱试试看”的眼神收回,叹了口大气。
送走苏寒后,荞麦在门口站了很久。
幽暗的双眼,满是深渊。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左手腕。平日里她的手腕挂满了银白的手镯,隐藏著伤痕。
在黑夜里,即使不隐藏也没人瞧见,就像现在独自一人的自己,不隐藏伤口,放肆的让自己被深渊吞噬,也不用担心被人担心,不用假装其实我很好。
其实假装自己很好,比忧郁症还让人透不过气来。
嘈杂的人潮,迷离的灯光,震耳发溃的音乐,让苏城皱起了眉头。喜静的他,受不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热闹。
吧台前,刘衡挺拔的背影一眼就可以认出。
“哎呦,什么风把你这个深居简出的“东篱诗人”吹到着俗世繁华的酒池肉林来。”刘衡喝的有点多,但他酒量一直很好,面不改色,不忘调侃一下别人。
“东篱诗人”是他对苏城私下的调侃,大学时期就开始叫了。出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苏城的生活简直平淡出奇的令人发指。生活除了工作,吃饭,睡觉,画画,偶尔的写生,其他一点社会活动都没有,完完全全是书里走出来的古人。
“打你电话打不通,就知道你在这里。”苏城客气地对吧台小哥要了杯水。
吧台小哥偷偷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还是热情地给了他一杯水。
刘衡又喝了口酒,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电了。“怎么了?”虽说酒量好,有点醉了,还是可以看出蛛丝马迹的。平日里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现在一开口话都有点语无伦次,那么大的人了,还带点卖萌。人在没有防备时做出来的事,往往是骨子里的东西。
苏城欲言又止,还是保持了沉默。
“别酱紫。我只是看你像个娘们儿似得,别别扭扭。才打电话给她的。”
苏城也没有接话,在吧台上转动着水杯,末了才道:“她毕竟不是她。”声音低低的,更像是和自己说。
荞麦带年年去医院看牙齿,那兔崽子怕疼,借着上厕所不知道偷跑哪里去了。让她一顿好找。找到北区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呆呆地望着病房,却只是站着。
金金?
多年不见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金金。”荞麦小声地叫了一声,怕惊到她。
站在病房前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她又提高声量,叫了一声。“金金?”
前面的身影回过头时,荞麦看到她眼里的惊慌失措,怕被人看到似得,擦了一下眼角。
她果然没有一眼就认出她来。
镇静之后,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惊奇道:“荞麦?小麦!”
久别重逢,只有开头的一点点生疏。
一别经年,大家都过着各自的生活,有着各自的故事,说也说不完。只有不经意中的轻轻一句“这些年,我过的还好”,划出了这几年各自不愿轻口说出的不如意,和那几年别离的现实。
“小麦,你瘦了好多。”金金的语气里透着担忧,还有隐隐欲出的询问。那些年,发生在荞麦身上的故事,她是见证者之一。
这些年她确实瘦了很多,看起来有点单薄。用苏寒的话讲就是没有几斤几两,丑的跟一只猴子似得。用年年的话讲就是一级微风都可以把她刮走。
他们两个讲话就是爱夸张!特别是一起损她的时候,
“金金,你都不知道美国的东西有多难吃。和以前我们学校西门的小摊比,那可是一个人间美食,一个猪糠。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不瘦!”
金金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想起以前两个的吃货革命情谊,更加笑出了声,眉间的憔悴也少了一大半。
年少时的欢乐,是没心没肺的,是无忧无虑的,真让人无比怀念。
金金看到同是吃货的小年,笑的更是眯成了线。从自己脖子上拿下一条红绳子,打了个结挂在了他脖子上。“初次见面,阿姨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你的。这个就当礼物了,俗是俗了点,但保平安的。”
小年甜甜地说了声:“谢谢阿姨。”
荞麦看着红绳上的金灿灿的天使,抚额感叹:“金金,你还是那么喜欢送别人黄金!”
“哈哈哈,是土豪,永远都是土豪。你羡慕不来的。”金金像大学时那样回答她,俏皮灵动,张扬随意。可却有什么东西变了,岁月明明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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