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近生闻言,回身望去,昔年那英俊潇洒的皇帝如今已成为须胡掩面的中年人。
许是因为他日夜操劳,面色略显疲倦,明明四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多的人。
弘安帝也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额头饱满,眉眼间尽显风流,与他年轻时有三分相像。
不过,与那鼻子眼睛却是与珍妃相似八分。
只一眼,弘安帝便认出,这便是他多年寻不到踪迹的爱子。
弘安帝大喜,激动着向前想要抱一抱方近生。
方近生表现的过于冷淡,他后退几步,保持着与弘安帝的距离。
他的后退和脸上的冷漠击破了弘安帝的喜悦,弘安帝苦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原谅父皇吗?”
“文寻不敢!”
“当年的事情朕是有苦衷的!”
“您是皇帝,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弘安帝看着一脸淡漠的方近生,心中悲痛不已,“你同珍儿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那日保护我的黑衣人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什么黑衣人。”
方近生矢口否认,他眼中冰冷,“还有,你没有资格提我母妃。”
弘安帝闻言,心中一阵抽痛,“也只有你敢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与那日的黑衣人如出一辙。我也是后来才猜出可能是你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也曾派人去寻,可是总寻不到。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父皇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至于珍儿,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你如今肯回来我心里高兴,你放心,以后父皇会补偿你的!”
“你若真的心有所愧便为她报仇以慰她在天之灵,至于我,这些年活的很好,不需要你的补偿。”
“寻儿……”
“母妃的事情暂且不说,我回来是为了宁国公主的事情。”
……
片刻,弘安帝再次回到大殿上,安坐主位。
“让诸位使臣久等了!”弘安帝向宁国使臣致意,“朕方才突闻公主被下毒一案有新的线索,一时情急,便去查探,如今朕已经查明公主中毒一案与林清妩无关……”
“锦皇你这是何意?”宋绪焦急出声咄咄逼人的打断了弘安帝的话。
弘安帝不满的看向他,这使臣太过无礼,不过此时尚不能与他撕破脸皮,“使臣莫急,朕想先为你们引荐一人,他自会说明缘由。”
“宣吧。”弘安帝对他身边的太监总管郭福安说道。
郭福安接到命令,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宣琼王殿下觐见!”
琼王二字像是平地一声雷,打碎了一室平静。
大臣们惊疑不定,失踪多年的琼王竟然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皇宫,还带来了宁国公主一案的证据,真真是意想不到啊!
怪不得方才皇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多年前琼王可是皇上最属意的太子人选,不知琼王此时回来……
***的臣子想起多年前皇上对珍妃母子的宠爱,不免有些担心。
皇位继承人立下多年,皇后娘娘贤良识大体,太子殿下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而且太子贤德,从谏如流,众臣对太子也是满意,如今琼王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对太子之位产生影响。
而宁国一方则在疑虑那个所谓的琼王殿下到底会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林清妩的清白。
随着殿外逐渐走近的身影,大家的思绪也被打断。
方近生踏光而来,身上的气度自他进入殿内便尽数绽放。
只是他身上的气度不似皇亲贵族的贵不可言反而多了些江湖人的肃杀**之气。
方近生给弘安帝见礼,弘安帝赶忙说道:“皇儿不必多礼!”
那脸上笑意盈盈,就差下去亲自将方近生扶起来了。
双方互相见礼之后,宋绪就急不可耐的问道:“不知锦皇这是何意?所谓的证据又在哪里?”
方近生漫步踱至宋绪身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使臣怕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本王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吗?”
宋绪被堵了一句,顿时气结,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说老,何况他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这琼王说他老眼昏花分明实在折辱他。
此刻,见宋绪气急败坏,大锦君臣心悦不已。
早先宁国使臣还谦和有礼,可自从宁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些使臣便有些张扬。
尤其是这个宋绪,早先就看不惯宋绪趾高气扬的姿态,不过他们碍于情面不好说话,如今琼王殿下一来就将宋绪气个够呛,可算是给他们出了口气。
弘安帝心中暗笑,“咳咳!寻儿,不可无礼。”
虽说是责怪可却无半点责怪的语气。
方近生笑意不减,“不知使臣可是亲眼目睹林清妩在醒酒汤中下毒谋害贵国公主?”
宋绪看得出锦皇很宠爱这个琼王,也不好当场发难,又听琼王如此发问,只好按下脾性,回答道:“不曾,不过据……”
“原来你没有看见啊!真是不巧呢!使臣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本王也在聚仙楼,不过,本王可没有看见林清妩下毒!”
“这不可能!”宋绪肯定的说道。
“哦!”方近生盯着宋绪,“看来使臣比本王还要肯定当时的情况呢!”
连考虑都不考虑就这么肯定的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聚仙楼,要么那天宋绪在别处见过他,要么他对聚仙楼的事情了如指掌。
显然前者根本不可能,那天他一整天都待在方府没有见过外人,这么看来这个宋绪很有嫌疑。
而且听说出事以后他很快便赶到聚仙楼,比大夫去的还快,说不定宁楚溪中毒一事真的与他有关……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宋绪暗叫不好连忙否认。
方近生浅笑,“请问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宋绪觉得琼王是有备而来,而且他巧舌如簧,如今他是多说多错。
“实不相瞒,林清妩乃本王义妹,那日本王只是去聚仙楼寻她,不想她正与贵国公主,林四小姐用饭,本王嘴馋便留下来一起用了一些。公主不知我的身份,只当我是清妩的义兄,席间我等相谈甚欢,后来贵国公主醉了,还是本王提议给她备一碗醒酒汤,本王也是亲眼所见屋内并没有人下毒,不想公主中毒昏迷,义妹差人寻大夫,本王毕竟是男子,虽然我等清白如初,可是本王生怕有损公主清誉只好先行离开,不想义妹被冤入狱,我寻了三日也没有找到凶手,只好前来澄清此事。谋害公主另有其人,义妹清妩实在冤枉!”
方近生一番话将前后因由解释的清清楚楚,众人都若有所思。
宋绪显然是不信,“既然琼王说自己去过聚仙楼,那可有证据?”
“本王敢出来作证,自然是有证据的,白风!”
殿外丁白风一直等候着,此时听见方近生的声音他便带着一个商贾模样的男人进到殿内,逐个见礼。
“将你三日前在聚仙楼看到的事情如实禀明。”方近生冷声说道。
男子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草民是一名商人,店铺恰好在聚仙楼后面,草民在店内照看生意,正好看见聚仙楼二楼跳下一个人影,那人正是琼王殿下,那时草民心有疑惑,不久便听说宁国公主在聚仙楼中毒昏迷。草民所说皆是实话,其他的事情草民一概不知。”
方近生走到宋绪身前,冷声问道:“怎么样,使臣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绪还是不相信,这琼王突然跑出来给林清妩开脱罪名,又找来人证,以琼王的权势,想让人做假证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里清明,只是这话他却不可以明说。
可是就这么放过这件事,他也无法向宁广帆交差,这可如何是好!
宋绪豁出去了,“既然琼王殿下可证明林清妩没有下毒,那若是下毒之人是琼王你自己呢?”
此话一出立时哗然一片,大锦众臣皆是不满宋绪出言声讨。
方近生似笑非笑的盯着宋绪,“嗯,这个想法很新颖,不如你再说说本王为何要给宁国的公主下毒呢?是想挑起战争吞并宁国呢,还是想派人去宁国求和呢!”
宋绪哑然,方近生的讽刺让他老脸通红,上次的战争是他们挑起的,求和的也是他们,“这,这……”
方近生的眼神如一把把锋利的刀,一道道剐在宋绪身上,“不如本王来做个假设,宋使臣你先前就给公主下了毒,不过毒发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公主才会在聚仙楼的时候毒发,然后宋使臣你再赶过来贼喊捉贼,这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
宋绪闻言吓了一跳,他赶忙道:“你,你血口喷人!”
方近生眉眼微转,别有意味的说道:“原来宋使臣还知道血口喷人这个词啊!真不错!”
宋绪语噎,他今日完败,心里也知道自己多说多错,所以求助的看向宁广欢。
宁广欢觉察到宋绪的急切,他给了宋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上前拱手道:“琼王殿下玩笑了。不过既然有琼王作证,我等也不好继续冤枉林四小姐。不过,皇妹在大锦出事,还请锦皇尽早抓到凶手,给我宁国上下一个交代!”
“好!景王果然明事理!朕必定会抓到下毒之人,给贵国一个交代。”弘安帝大喜,“来人啊!传朕旨意释放林清妩!”
郭福安领旨即刻遣人赶往刑场。
宋绪本意是想让宁广欢持续发难,可不想局势突变,想起宁广帆的密旨他只能暗自心焦。
而刑场上,清妩同元喜跪在一起,等待午时三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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