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r？”
罗齐疑惑。
而Archer的瞳孔中，是别的什么坚定的东西。
——Archer已经看到了。在杀死Avenger的同时，于暴露出行迹的因果线之尽头，正是绝大的黑泥一般的“恶”。
普通的人绝对会被瞬间溶解，而就算是英灵也能够被那“恶”污染、消化。
不知起源，也不知终结。除了恶意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否定生命、否定快乐、否定意义，就连存在也否定，便是如此的恶意。
被吞噬的话，就连名字都会被那浪潮抹掉吧。
——那是，“世间一切之恶”的本体。
而仅仅只是窥探，Archer也体会到了被恶性沾染到思维的不适感。就像是杀人的念头如钻头般想突破头壳钻入大脑，Archer靠着自身精神的强大将其屏蔽在外面才得以保全理性。
Avenger说的话，Archer也已经大致明晰了。
于是，他在得到了御主照旧的回答后，失望转化成了愤怒而震声呵斥。
罗齐乖乖闭上了嘴，等待Archer接续着的话语。
“个人的愿望与作为愿望基础的更广大的瑰宝——其中应该选择哪个为优先你搞不清楚吗！？”
“……”
罗齐明白了。果然自己还是不了解Archer。不管怎么试图去附和他，他的所作所为都超出了自己这个常人的思维。
他顿时有了一种冲动：再也不管这个从者喜好怎样，干脆学习Assassin的御主使用令咒把他变成工具吧。
但这个念头又很快被他自己打消了。
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吉尔伽美什这位英雄，要是能被区区令咒驱散灵魂的话那就不会被叫做“最古的英雄王”了。
他感到一阵头疼。
用手捂住脑袋发胀的地方，却还是止不住的恼火。
“……为什么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罗齐压制住不满的情绪，开口向Archer问道。
“你貌似对我误解很大……我的御主。我不是认为你的愿望就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东西，但是在我的眼里那种事情和眼前的危机比起来根本不值提起！”
Archer的表情是认真的。
“你就那么相信Avenger的话？”
“此身此眼早已看破了世界之理！你不懂的吧，那个Avenger散发出的阴沟一样的气息毫无疑问正是他所描述的‘世间一切之恶’——他所蕴含的‘恶’确实足以污染世界！”
没实感。
即使Archer这么说，罗齐也根本对此没有实感。
在他的想法里，Archer或许真的能够有什么窥视神谕的方法吧，所以能够知晓那些真实。但对于自己这位凡人来讲却只觉得逻辑的链条上有什么东西缺节了。
于眼中，Archer就像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抛弃掉我，去投奔那些人吗？说要为我夺来圣杯，结果实际行动就是这样吗！”
“圣杯？Avenger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不正是圣杯本身吗！圣杯已经扭曲了，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想要的许愿机！正视现实吧！”
没错。
既然是在圣杯的内部展开固有结界，又是圣杯提供着魔力，那当然至少是经过了圣杯的允许才能做到的。
“……”
罗齐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去承认这个可能性。
但是，但是……调查了圣杯这么久的自己，从来就没听说过圣杯有自我意识之类的事情不是吗？
而且。
——如果这是事实，那追寻圣杯想要实现复兴家族愿望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拿到圣杯的话，我就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要是无法从楯山饰利那里夺回本属于自己家族的魔术刻印的话，更名换姓、长年遭受奴隶之辱的意义是什么？
要是不能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族来，自己这一切的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根本不懂的吧！Archer！所谓的失去所有的滋味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明白这份想要亲手夺回一切的夙愿的重量！”
罗齐失去冷静地大吼，却换回Archer的冷眼相对。
“我不打算要阻止你的复仇！但是现在的圣杯已经不值得去争夺了，而且在那之前必须要处理眼前的事，为什么不明白！”
“我才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拯救世界的家家酒！利用这种情况的话，要收拾掉其它组合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有机会放在这里却想着去把这优势给抹除掉吗！？”
必须要干掉别的组合拿到圣杯才行。就算圣杯里可能早已寄宿着什么东西，就算圣杯想要的是自己的性命，也——
“别自欺欺人了！你这个自己撞进死胡同的复仇鬼！”
Archer不再保留任何的情面。
在他看来，罗齐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对不好的东西还抱有侥幸的傻子。
“你以为你杀掉他们就真的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吗！？会把所有人拉进内部、无差别进行抹杀的圣杯，你认为它就真的会实现你的愿望吗！？醒醒吧，别再想着圣杯了！”
“但是……但是……！”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
“除了圣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所以才不愿意接受圣杯不会实现愿望的可能性。
因为接受就代表着多年来的人生通通变作浪费，不，比起“浪费”，罗齐更害怕的是自己作为“罗齐”的存在变作毫无意义。
“就算圣杯是坏掉的东西，那我也要亲手拿到再做放弃！”
无法放弃。
不能放弃。
即使只是侥幸，即使……
“那就抱着你的复仇溺死吧。”Archer冷冷地说道，将罗齐的思绪打断。
瞬间，异常发生了。
罗齐明确地感受到了“联系”的断裂。
“！？”
他一惊。
“Archer!?你……把契约切断了吗！？”
魔力管道的联通、令咒的控制和因果的堆叠于霎时全部断开了。
“念在召唤了我的恩情上我就不杀你了——但你已经没有了做我御主的资格——想要使用令咒的话就使用吧，反正我并不是没有抵抗令咒的宝具。”
而Archer已经不再和善地看着罗齐。
眼神之中，只剩下鄙弃。
“为什么！？”
“说了，你已经没有做我御主的资格了。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吧。”
不再多看一眼，Archer转身，朝背对的方向迈出步伐。
不能失去从者，没有从者在手上的话就不能接触到圣杯了……！
“等，等等……！”
罗齐伸手想要挽留，他追上去，Archer却一跃而去。
他抬腿跑动起来，却完全比不过Archer的脚力。只有数秒，Archer便从视野中消失了。
“啊……”
再也无法装出矜持。
绝望笼上心头。
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而原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齐失声大叫。
如果说有什么比绝望更绝望的话，那便是在被给予希望之后再被毁掉这希望。
而对于罗齐来说，这希望又是由他自己亲手毁掉的。
自己，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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