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清寂,带着冷落孤凄的潇潇飒飒,晚来风急,连梦里也察觉出异常的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温柔声响传来,打破了这令人发慌的寂寞。
——朝露白,暮烟苍,人间宫阙恋情长。赤樨冷对蟾光照,百代金秋舞鳯凰。
——小凤凰,将来可是要遨游四海的,愁着一张脸可怎么是好?
赤樨赤樨,原来是只小凤凰。
……
骤然间,浩茫苍穹之下,金乌驱逐乌云离去,洒了暖金色的阳光下来,继而那一大片的木樨花儿次第开放,一串又一串的朱红小花儿紧抱成团,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
沁人心脾!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心里某处倏地被填充的满当,暖和和的,像是藏了一个春天在胸腔里面,连跳动的声律,也带着温暖的节奏。
人生际遇大抵如此,前一刻,仍旧是风和日丽,后一秒,便是骤雨疏风。
狂风穿林打叶,朱红色的花朵簌簌扑落,满地残红,而后又是一阵莫名乍起的疾风,席卷着最后那顽强高挂在枝头的几枝,似乎不将其吹落不罢休。
我的心一紧,想要上前阻止。
只是脚下方才一动,前方原本的宽敞大道,旋即天崩地裂,仿佛随着那阵狂风开始,大地塌陷,前路瞬间变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可我早已一脚踩了上去,局势已成为不可挽回之势。
整个儿人跌落下去,耳边是呼啸的山风,似乎还有很多,但是我全然听不真切。
只有一句,格外清晰地直逼耳膜。
“陛下!”
陛下,陛下,谁是陛下?
意识回溯的那一刻,仿佛才刚着了陆,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告诉我一个事实——我没死!
被父皇加重的那一刀,竟没能要了我的性命。
我睁着眼睛,眼珠儿悠悠一转,只见点鸢在我榻前守着,温柔柔地瞧着我,脸上写满了欣慰。
“陛下可算是醒过来了,奴婢即刻着人去请太医过来……”
我拉住了她的手,粗哑着嗓子,问道:“点鸢,楚风暖呢?”
自从我变回女儿身,点鸢从未叫过我殿下,抑或是陛下,这个带着极大的讽刺意味儿的词句。
她,只会喊我夫人。
夫人——是因我曾嫁予楚风暖,哪怕,这是一场两人都极不情愿的婚礼。
我勉力撑起身子来,才发觉,自己竟还是女儿装扮。
似是察觉到我的所想,点鸢轻轻一笑:“陛下不必担忧,您是先帝的子嗣,无论是皇子,抑或是公主,您都是当之无愧的陛下。”
“我问你,楚风暖呢?!”
我终于不想再听她顾左右而言他。
楚风暖呢?
在我意识彻底陷入昏厥状态时,我分明还是听得到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叽叽呱呱了好多。
那种熟悉的声音,我是决计不可能认错的。
更何况,那时,父皇溘然长逝,他手握重兵,大楚便落在他一人的手里了。
可为什么,我醒了过来,却没有见到他,还莫名其妙地又做回了这大楚的君主?
他人呢?
“净……净尘大师他……”点鸢拦住了我,强硬地让人将我按回床上,方才有些结巴地道,“净尘大师他,业已回去国寺主持大局去了,留下话来,叫陛下安心立邦治国,他自会,为陛下祈福,为我大楚祈福。”
祈什么福?谁要他去祈福?
他将我扔在这个位置上,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既是国寺主持,那么,我一定要去找他,问一问净尘大师,我大楚国运如何。”
楚风暖,何时,你也同他们一样,问也不问一下我的意愿,就将我的一切都决定好了吗?
你要我坐上这位置,将那些辛苦经营而来的兵权悉数交代在我手上,难道,就不怕我做个昏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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