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唤我。
话音未落,我已快步过去擒住了点鸢的手臂,止住了她欲逃离的脚步。
她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用着我最为熟悉的温柔目光凝视着我:“殿下的伤才好,奴婢去吩咐人给殿下备些药膳补补。”
温柔得仿佛如同春风,能融化一切冰冷。
“殿下的脸色似乎不好,还是早些回东宫罢。”
说着,她已然轻悄悄从我手中钳制脱离。
待我反应过来时,只闻身后楚风暖的一声轻嗤:“你以为,皇后多年谋划,会许一个羽翼未丰的你多大权利?”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在笑我的不自量力。
回到东宫,料想中的惩处并没有抵达,点鸢如常地将那些琐事汇报于我,而楚风暖,便候在一旁听着。
黄河水患,已是成为朝中众人的心头刺,无人敢去淌这趟浑水。
一则在于父皇身子愈渐不好,一旦突发变故,难得赶回来,便率先失了先机,二则,国库空虚,即便是去了,也不能确切落得功绩。
费力不讨好!
这烫手山芋,如今在我看来,却是极致的诱、惑。
我抬头,对点鸢道:“将这封信函交予父皇。”
点鸢迟疑片刻后,不肯有所动作,反倒是特意压低了声道:“如今朝中蠢蠢欲动者众多,殿下为何一定要自请前去治理水患?”
带着刻意的遮掩,却足以让屋内的三人都听得清楚。
我拧眉,觑眼过去时,果见楚风暖的脸色忽地变化。
呵!
我冷笑一声,果然他是怕我走上这一步的。
这二十年来,母后为我筹谋的太多,我所以坐稳东宫,到底徐家和母后功不可没,可我既想要一举让他们的希望破灭,便一定要有自己的羽翼。
黄河水患,于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契机。
“孤是太子,是这大楚的储君,自然义不容辞。”
储君之名,是我所厌恶的,却从我的出生伊始,便如烙印一般,刻在我的骨子里,久缠我的一生,再不能除去。
意料之中,父皇当即批准了我的请求,不日便遣我迅速前去。
母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几乎是怒不可遏地赶来,毫不犹豫地扣住了我的脖颈,恨不能一把将我掐死。
她目眦欲裂:“虞赤樨,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擅自做主?!”
我想笑,可声音从心头涌出,一到喉管处,便被死死扼住,霎时如同反噬一般,湮没我的一切意识。
窒息感觉瞬间从那些剥离的细碎空气中一寸寸袭遍周身。
她又想故技重施,却奈何实在怕我死,最后只得掼下我,愤恨离去。
这样幼稚而又大无畏的反抗,让我头一次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儿。
藏在空气之中,清新,沁人心脾,带着鲜活的味道。
我本以为楚风暖一定是会竭力阻止的。
可他非但只言片语全无,甚至以国寺主持的身份入住父皇的勤政殿,对外宣称为帝王讲经释义。
虽然许多疑惑在我心中缠绕,但终究,因此事缘故,因我的决绝,母后暂时动不得他——我一旦出宫,母后鞭长莫及,一定是会用楚风暖来要挟我的。
不管楚风暖是不是要我死,我都一定要亲手毁去母后二十年来的苦心经营。
从某一处来说,楚风暖于我,只会是盟友。
可他又确确实实地,拿我当作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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