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平将这棺身上的咒文再次细细看过,而后叹道:“竟是无间血咒,这里主人与此人是有何深仇大恨,施下这等阴邪厉法,让人死后也不安宁?”
中咒的修士元婴、肉身都僵硬不能动弹,但自身神志仍处于清醒的状态。
其间咒起之时,修士更是顿感身上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一点点地啃噬着自身,从皮肤毛发到血肉骨髓,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若是再将其封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狭窄空间内,如此苦熬上数百上千年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可谓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纵然有的修士神志再为坚韧,也会因此而疯乱发狂。
修仙界中的各种刑罚远不是世俗可以比拟的。可以说,越是寿元漫长的修士,要是落入生死大敌手中,能马上死去,反倒是一件幸事。
当然除了这两门咒法,棺身上还有铭刻着其他的封印。
张世平绕其缓缓走了一圈,在棺底处看到了几行痕迹已经极为老旧的文字,其中写道:
“九姓氏族残暴不仁,以生人入阵,害我林家修士两百一十七人。今日老夫幸得擒得昔日仇敌曹凡峪,将其镇封于棺,生生世世永受无间血咒,快哉,快哉!
”
而在最后有‘枯木老人’留名。
见此名讳,张世平恍然大悟。
此人乃是八千年前南州一位赫赫有名的散修,其修为距离化神也就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不过后来了无音讯,也不知是坐化了,还是成了化神修士,飞升到灵界?
如今已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棺木中的这位氏族元婴,应当是早已寿元枯竭,魂飞魄散了。
“开。”张世平隔空伸手一抓。
‘彭’的一声,棺盖便倒在了地上。而后一颗面目狰狞的鬼首冲出,在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中,化成了几缕澹澹的黑烟。
这只是修士生前饱经折磨,死后煞气不散的一种异象而已。这位八千年的曹家元婴,魂魄早已经泯灭了。
石棺棺内也只剩下了一堆散乱的枯骨。在这堆乱骨之中,还有十二根寸长的钉子,钉身上铭刻着犹如发丝般的符纹,黑中带红,纵然历经了多年,竟然还隐隐有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正是施展无间血咒的禁器,其中七根用以封住修士七窍,四根则斜钉入四肢血脉中,至于剩下的则直插天灵盖。凡人受此酷刑,早就当场毙命,但是修士因为自身生命力旺盛,反倒是能承受得下来。
张世平五指成爪,隔空伸手一抓,十二根黑钉从骨堆中飞出。而后他在腰间一抹,取出了一个锦盒,将其装存了起来。
至于这无间血咒的咒文,他并没有去看,因为宗门之中早有此法了。
如今玄远宗刑狱,乃是由天凤所负责,而无间血咒也常被用来惩戒那些犯了门中死禁,或者背叛宗门的弟子。
其实每一个宗门都是差不多,正如玄远宗有刑狱,白马寺也有泥黎台,彼此的性质都是一样的。
忽然张世平诧异了一声,心念一动,那棺底的乱骨根根浮起于空中,在最底下只剩下了一具黑不熘秋的东西,大约两寸来长。
他将其隔空摄取,此物宛如一个被烧成黑红炭晶华,正在哭泣的小人。
“竟然是血晶枯婴,倒是不虚此行。”张世平笑道。
说着,他便将其收进了一锦盒之中,又往上面贴了几张封禁符箓,而后才收入玉带之中。
此物又名‘哭婴’,乃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在生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之后,庞大的怨气凝集不散,在濒死前全都汇聚在元婴小人中,才有可能形成的一种阴物。
这是修行鬼道等邪法的修士,修行第二元婴分身最好的承载之物。
如果济丰还在,那定会出大价钱来换取。
如今小寰界中这种阴属性的灵物极为罕见,除了因为元婴修士本身就是此界顶尖之外,更重要的是元婴本身的问题。
修士修行其实无非就是精气神三宝,元婴便是三宝交融而成,看似有形,却非实物,只不过是介乎在虚实之间而已。
而血晶枯婴之所以看起来是有实体,是因为那庞大的怨气凝结而成,其本质并没有发生改变。
可惜,他如今修行的六甲真策第一卷的午火,在阴阳之中归于阳属性,与此物正好相克,因而并不能将其用以第二元婴的修炼。
修仙界中各种第二元婴的修炼之法,实际上也都算是顶级的保命之法。
毕竟只要它不诞生出灵智,那一旦修士身殒,本体元婴又遭到不可逆转的伤势,那仍可以借助此婴再继续存活下去。
这种办法和夺舍相比,还更胜一筹,起码元婴修士在短时间内就能恢复到以往大半的实力。
张世平又以神识扫视了各处,忽然间似乎又发现了其他什么东西,但是并未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这才收起神识,转身朝着外面甬道走了出去。
而地上那些元婴枯骨,灵机早已溃散,与凡骨并没有半点区别。
因而他并没有将其收起来。
片刻之后,张世平遁出了这石岛地底,周身遁光一裹,朝着远处飞去,很快便消失在云间。
……
……
过了许久之后,岛上突然出现了一位白衣飘飘,面如冠玉的男子,他手持着折扇轻轻地扇动着,目光望着张世平离去的方向。
看其面容,此人竟然是数百年前,从燕雨楼尸身上所诞生,又夺舍了燕黎的诡物。
“此人竟然找到这里,看来此地也不安全了。”诡物缓声说道。
不过如今看起来,它身上已经没有半点阴寒气息,与寻常修士没有半点区别。
话音一落,它凌空而起,朝着远处飞去。
只是下一刻,它忽然间一挥袖,十余道金芒一下子激射了出去,目标是百余丈外一处看似无物的虚空。
紧接着一连串的爆裂声,从虚空中传了出来,在那里金芒红光交织闪烁不定。
“我道是哪位道友,原来是你这头诡物。”
张世平蓦然出现,他眼中泛着一丝冷意。
“玄白见过世恒道友,你我好像已有数百年未曾见过面了。”诡物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笑说道。
至于玄白,乃是燕黎的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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