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空皱了皱眉,和两人一道出城,来到妇人一座小山前。
两间茅草屋顶,屋顶已破,雪从上面漏了下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在外面屋里玩耍。妇人一进来,就叫道:
“恩人来家了,恩人来家了。”
妇人冲进里屋,突然大哭起来。常空进内一看,见那男子直挺挺躺在破床上,已经死去了。
这时附近邻居闻声过来,见情形都叹息起来,帮妇人母子三人办了丧事。
办完丧事,邻居们都聚在妇人家说话,见常空衣冠楚楚,一个老人就道:
“这位公子,张氏没有丈夫,往后的日子更没法过了,公子虽然施舍了衣裳给她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公子看样是大户人家,这妇人也是勤快的,不如把她们带去做下人?也好让她们有个活路。”
常空摇摇头道:
“这不合适,这样,你们村有哪个老实男子没老婆吗?不如让她再嫁?”
众人一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个妇人笑道:
“这倒也有,村头的年轻时家里穷,一直没娶上媳妇,只是,他……”
“他什么?”
一个老人道:
“太穷了,又是个瘸子,没田没地,自己一个人还没饭吃呢,怎么养活这三人?”
常空道:
“原来如此,你们把他叫来,我问问。”
有人立即出去,好久才叫来一人。篷头垢面,衣衫褴褛,约有四十多岁,两条腿都短,走路都吃力,看样子干农活不大行。常空和他说了一会话,不由喜道:
“你是个老实人,你这样子也干不了农活,你会做小买卖吗?”
旁边有人接口道:
“这个他行,他又不傻,就是没本钱呀。”
那男子嗫嚅道:
“少爷,我养不起她们,你还是再找一个光棍罢。”
旁边有人骂道:
“刘老三,你还嫌弃啦!”
常空道:
“你会做小买卖吗?”
刘老三道:
“想做,可是没本钱。”
村里众人一下都看着常空,一个老人道:
“刘老三,张氏,你们还不明白吗?快给恩人磕头吧,恩人问你们会不会做小买卖,就是接济你们做个小买卖。”
刘老三和张氏喜出望外,一齐来到近前磕头,常空只得扶起,道:
“那你们愿意结为夫妇吗?张氏你的意思呢?”
张氏满脸通红地道:
“老三如若不弃,我情愿为他铺床叠被。”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常空心想,不能让刘老三比其他村民富,那会让其他人眼红。便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道:
“一两银子够做个小买卖的吗?”
众人一见,都喜道:
“一两就是一千个铜子,租个铺子卖糕饼,是尽够了,他会做糕呢。”
刘老三眼泪都出来了,不住作揖道:
“少爷,够了!够了!”
接过那小块银子,村民们都围着看,纷纷道:
“这就是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哩!”
“天啦,银子长这样,怎么这么黑?”
常空又对众人道:
“你们再去买些酒肉,我请你们吃一顿,给这两人办个婚事。”
村民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满村的人都来了,就在张氏家办喜事,杀猪宰鹅,沽酒买米,一应花费皆是常空出。
又有人帮刘老三张氏他们翻盖了屋顶,修整了锅灶。
热闹的过了一天,到了傍晚,已不时有村民过来向常空借钱。常空一一拒绝,村民们骂骂咧咧。知道不能过夜了,时间一长,这些人会堵着门不让走,等于抢劫。就趁夜带刘老三张氏和两个小孩离开,在城门那给守城士兵几个铜子进了城。
先让几人在客栈住下,第二日带刘老三去租了个铺面,刘老三又把张氏三人接过来。常空又帮他们置办了一些家什,把张氏和刘老三叫来,道:
“刘老三现在照顾你们,他不是你孩子的亲父,到老时,你不要和孩子联手赶他出门,我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张氏慌忙磕头,道:
“恩人,我万不会这样,我虽不是大户人家妇人,也知道三从四德。如今老三娶了我,我不会忘恩负义到老时抛弃他,就算是畜牺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恩人放心,我绝不如此无良。”
常空点点头,又给了刘老三一两银子,道:
“这银子给你留着做生意周转,以后如果发财了,不要忘了今日风雪地上跪着的这些穷人。”
刘老三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点头。
常空向两人告辞,两人千恩万谢,又问常空姓名,常空笑了笑:
“不必,施恩不图报,你们以后如果富了,对其他穷人心存善心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常空离开后,心中高兴,就去酒铺里连喝几大碗酒。不觉又想到往事。
天渐渐寒冷,荒地上的小东西都躲了起来,李崎和柯莉两人饿得头昏眼花。
一声犴的嚎叫声传来,李崎一喜,道:
“莉,有吃的了。”
柯莉紧张地道:
“这是一只犴,我们会反被它吃了。”
李崎冷冷地道:
“不,不会!”
两人绑好长矛,悄悄爬过山坡,山坡下一只犴正在撕咬同伴的尸首。
李崎突地站了起来,那犴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露出獠牙看着这边。李崎看着柯莉苍白无血色憔悴的脸,轻声道:
“你身子还弱,躲那边去。”
柯莉摇摇头道:
“不,这只犴很壮,我们两人胜算更大。”
李崎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不肯退下去。
那只犴已不声不响的冲了过来,两人挺矛迎上去,人的呼喝声和犴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
李崎的腰上胸口上被抓了一道道血口子,柯莉的脖子和背上也挨了几下。
终于,李崎的短剑刺进了犴的心口。两人趴在地上,贪婪地吸食犴的热血。
吃了一些烤的犴肉,柯莉看了看李崎,面带一些羞涩,却又镇静地道:
“崎,我们一些生活吧,两个人生存的机会更大。”
李崎点点头。
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一日来到一个地方,满目灰沙的山坡之后,竟然有个传说中的伊甸眼。
那是荒漠中的低洼之地,其中因为雨水浇灌,长出一些灌木和桨果。虽然四处还是荒凉贫痟,但这些灌木和土地,可以种黑稞,再加上附近有犴和烈焰鸟,两人应该就能生存下去。
两人欣喜若狂,柯莉不住的伏地祷告黑月神:
“感谢黑月赐给我们容身之地,感谢神收留我们。”
李崎虽然早已不信神灵,但也不反对柯莉欣喜的祷告。
突然一个声音轻轻地道:
“常空,你的被子滑下来了。”
常空猛地睁开眼,见是丁秋云远远地站在床边,道:
“你又没关上门,这冷风都灌进来了,你不怕冷?”
常空感激地道:
“没事,谢谢,这个天气其实很暖和了。”
起来穿上衣裳,两人来大堂吃饭,丁秋云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食客,低声道:
“黑月界是什么地方?”
常空一惊,想了想,道:
“那是我的故乡,我生在那里。黑月是因为那里的月亮是黑色和白色的,不像你们这是黄色的。那里七界称它为魔界,因为那里的人都是囚犯的后代,神界佛界等世界流放重刑犯的地方。因为犯重罪的人,在那里的说法就是魔鬼,所以叫魔界。但魔界的人不愿称自己生活的地方叫魔界,所以一般双称它为黑月界。”
丁秋云震惊地听着:
“怪不得你在梦中总是念着黑月,那地方是什么样子?”
常空苦笑了一下:
“荒凉贫痟,很多地方寸草不生,野兽横行。大地一般是灰色和黑色的,天却是橙黄的,有红色和黑色的云,有时也有少见的白色云。
有两个太阳,一个是黄日,一个是蓝日。两星临近时,万物烧死,离去时,大地冰封,一切又都冻死。
只有温山附近和地下,只有这些地方才能生存。黄日蓝日每隔二十年临近,每隔二十年离去。所以每到这样的时间,为了争夺活命之地,总是不停的厮杀争抢,七界的人都称那里为魔界,也不是诬陷。”
丁秋云呆呆地听着,道:
“那真是可怕的地方,那你是怎么……”
正要问,进来几个食客,小二从后面跑出来迎接,丁秋云只得停住。
两人吃完饭,一个男子来找,却是韩意,丁秋云迟疑了一下,拿起裘衣和他出去了。
常空又出来看雪,到了傍晚,来到一家酒楼吃酒。
大堂里桌子比南方的要粗造些,饭碗格外的大,酒也很烈,喝下去像火一样的烧。
肉大块大块的,吃着倒挺好吃。
正吃着,暖帘掀开,进来两人。低脑门,胖脸,身材肥硕,小眼睛矮鼻子。
常空把头低下,那两人却径直来坐下,把刀搁桌上,向店家要了酒肉,一边低声道:
“那马家的马小姐,‘嘿’,真是美得跟一朵花似的,好像天上嫦娥下凡,月宫仙子降世。”
另一人道:
“那可不,那细膊细腿的,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骑马不大好,一个娘们骑什么马!”
其中一人又道:
“那些海外番鬼要来咱大新做生意,幸亏皇上圣明,没有同意。可以番鬼不死心,偷偷的跑过来,还在这宣传新教,真是蛮夷。”
“番鬼传授邪教,习奇技淫巧,行鬼魅邪术。教坏汉家子女,诱导大罗百姓,着实可恶”
“据说希罗番鬼信天帝神,有九诫,不可杀人,不可奸银,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要尽心、尽性、尽意’,要爱人如已等等。这其他几条还好,但这‘尽心、尽性、尽意’是个什么意思?”
旁边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秀才模样的人,青布长袍破破烂烂,棉絮从其中露了出来。
那人一边吃酒,一边道:
“‘尽心、尽性、尽意’就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或真实性情的意思,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要真诚的对待你自己。”
那两人喜道:
“你这酸秀才文绉绉的,不过这些话倒也是好东西。”
秀才又道:
“他们那崇尚自由,女子像男儿,四处闯荡。性情率真,不受拘束。”
“这却有些不太好了,女人终究只是女人,有什么本事和爷们一样?还到处跑?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一个胖子道。
秀才道:
“希罗国没有皇帝,那里的子女有事去广场上参加公民在会一起拿主意,可谓自由至极。”
常空这桌上的两人道:
“啥?自己拿主意?那不是乱了?”
秀才道:
“怎么乱了?没有皇帝不好?”
胖子喝道:
“你这秀才乱说话,莫非是对当今朝廷不满?”
秀才道:
“不敢,我只是说那的百姓都能拿主意很幸褔。”
“幸福你娘!如今大新皇帝开启盛世,功德盖过三皇五帝。国家大事让老百姓拿主意?那不乱了?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还得了?”
秀才叹了口气:
“大罗改朝换代,指望新皇一改旧气像实行仁政。谁知又要修明园,又在征民夫。皇宫还要扩建,宫中吃食更是奢靡超前朝,京中贵族奢华尤甚德隆,都是一样而已。”
常空听了心头一震,道:
“你怎么知道宫中吃食奢靡超过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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