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制汤药是一个慢过程，等药出锅的时候是最煎熬的时候。不过对于楚玉而言那更是一种折磨。药物熬制的时间就是他等死的时间。
内殿中，被押解在乾宁宫的楚玉慌乱地抓住了楚姝的腿：“皇姑祖母，皇姑祖母求求您，朕错了，朕不该对您动手……。孙儿是您一手带大的，看在我们之间的祖孙情分上……。”
“祖孙情分上？”楚姝笑出了声，“这话听着还真是刺耳。”
“姑祖母，朕只是一时糊涂，姑祖母……”楚玉苦苦哀求道,“孙儿太想干出一番实事了。”
楚姝看着楚玉，她的手在楚玉的面上抚摸着，她笑了：“当年，你才三岁，你父亲刚去世。本宫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孩子，你的龙衮是本宫给你绣的，当时本宫就在想啊，不能再出岔子。齐国需要一个英明的君王，需要一个开阔进取的君王。”
楚玉不敢说话了，楚姝继续笑道：“抱着这样的信念，本宫努力培养你，从书法到骑射，从行军到治国，本宫都是手把手地交给你。本宫不想让你长于深宫之中，本宫不想你像你的父皇一样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可是本宫错了，将你固定在那一个位置上，看着都是权臣的勾心斗角，学到的都是阴私算计，结果你的目光还是那样的短浅。”
“皇姑祖母，朕错了，朕不该暗害于您，朕只是……”楚玉还欲辩解，可是却被楚姝的一根手指堵住了嘴巴。
楚姝笑出了声：“你想杀本宫，本宫不意外，哪怕是你现在拿着刀子在本宫心口处捅上一刀本宫也不意外。可是你在本宫睡着的时候选错了方法。”
楚玉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楚姝的一巴掌直接就扇在了楚玉的脸上。楚姝笑道：“来，本宫告诉你你应该怎么做，你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先控制好金昌城中的十万城防卫，因为本宫手中握着的兵权是在边防，就算那些人想要攻城来救本宫，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楚玉的眼神开始慌乱了，楚姝捧着楚玉的脸继续道：“或者你还有一个法子，一个很简单的法子，那就是在本宫睡着的时候直接对外宣布本宫已经死亡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你只要一口咬死了。真怕本宫不死，好法子，乾宁宫的上下守卫不过百人，就算你的护卫再蠢，再没有用，堆上一千人也能将这个乾宁宫破开了。因为除了那些暗卫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体弱的太监和宫女，指不定哪个怕死的就会将本宫交出去任你处置了。”
“皇姑祖母……”楚玉慌乱地叫着，随即又迎来了楚姝的一巴掌。
楚姝笑道：“如果这两点你都没有想到，那还有一个稍稍复杂的法子。谁不知道本宫是将阿离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你既然有了将本宫架空或者杀死的念头，那你就不该将阿离流放出京城再动手。而是应该趁着他还在进场的时候就将他的玉牒归到旁支名下永无即位之可能。”
楚玉垂下了眸子，楚姝笑了：“可惜你的脑子不开窍，当真是愚蠢过头了。就算上面那三个法子你都没有想到，那么你直接将阿离安个罪无可赦的罪名就好了。不管真实情况如何，阿离在外人心中只是一个浪荡纨裤子，你杀了他旁人也只会认为你是大义灭亲不是么？”
楚玉闭上了眼睛，他没有想到楚姝竟然是这个说法。他以为楚姝恨的是因为自己忘恩负义，没有想到楚姝恨，是因为自己的做法不成熟。
楚玉笑了，他抬起了眸子看着楚姝：“姑祖母，朕不是你，朕还是一个人。”
上官明月听言便闭上了眼睛，她何尝不懂楚玉这句话的意思。楚玉这些天做了那么多事，对乾宁宫诸多打压，可是目标都不是楚姝而是他们那些太医们。
楚玉的目的很简单，那批太医没了，楚姝的治疗也就要断了，已经稳定毒性不会再复发的楚姝只会沉睡着不会有什么意外。
楚玉的手段对楚姝而言不狠，甚至还是温柔的。因为他顾念着楚姝是他的导师，是他的亲人，他不忍心下手。可是就是因为这一份不忍心，楚玉才会败得这么惨。
楚姝笑了：“你是皇，注定是要站在前人的血骨上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要谈论私情了。皇者的血注定是冷的，心是铁的，忍人之不能忍，舍人之不可舍。你连本宫这样一个障碍都下不了手，怎么可能坐得稳？”
楚玉瘫软下了身子，他已经明白了，自家的皇姑祖母是不会心软了，自己注定是逃不过这一个劫难了。
楚姝甩开了楚玉的手，她向外头走去：“甄氏，这里就交给你了。”
甄太后听言点了点头，楚玉就这样看着楚姝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出了大门。
“皇姑祖母，求您，不要将朕交给娘，求您！”楚玉无论怎么呼喊都唤不回已经离开的楚姝。楚玉的眼中恐惧地看着甄太后，甄太后的眼中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甄太后的手伸在了上官明月的面前，上官明月连忙把已经熬好的药放在了甄太后的手中。楚玉努力挣扎可还是被那两个暗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楚玉嘶吼道：“朕是你的儿子，娘，朕是您的儿子。”
楚玉的质问声并没有让甄太后停止动作，甄太后的眼中只是闪过了一丝无奈而已。她低声一笑：“没错，你是哀家的儿子，可是哀家真是后悔啊，竟然生出了你这样一个东西。”
楚玉见甄太后没有丝毫犹豫便笑了：“娘，看来您的心里只有皇姑祖母。”楚玉的身子不动了，看来是不打算挣扎了。
上官明月不忍看着这母子相残的一幕连忙闭上了眼睛，她的耳边传来了楚玉的嘶吼声，瓷器的破碎声。想想也知道是楚玉在挣扎的时候将那药碗给打破了，可是那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上官明月熬煮了很多的药，就是喝那些糖水也能够喝饱了。
上官明月无奈转过身去，她看着自己这一双手最后落下泪来，自己这一双行医的手终究还是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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