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三十,就是正月了,从正月初一开始,韩明秀就跟霍建峰到处串门了。
周叔家,何莉姐家,崔经理家,以及窈窈和大双小双的老师家,他们都一一去串了门,送了年礼。
一直忙到正月初五,到了霍建峰开拔去岳南的时间才停下来。
初五一天,韩明秀带着仨孩子和大舅、大舅妈、大乱、高大爷和高大娘,一起到火车站给霍建峰送行。
车站里全是整装待发的霍建峰的同志和同志家属们,韩明秀站在霍建峰的面前,眼泪巴叉的叮嘱他。
“到了那儿,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一定要先以自己的安危为主,记住了,我跟孩子还在家都等着你呢!”
霍建峰深情地看着韩明秀,眼中充满了不舍。但是,他的肩上不光有家庭的责任,更有保卫祖国的神圣职责,所以他只能将这份不舍深埋在心中,嘴里还安慰着她。
“放心吧媳妇,就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韩明秀眨了眨眼,把泛到眼圈的泪水眨了回去,带着鼻音说:“那可说好了,不许骗我!记住了,不管有啥事,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反正我可把丑话说头里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前脚没了,我后脚就改嫁!到时候,我叫你的孩子跟别人姓,叫别人爸,我,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她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却不争气地哭了。
真是的,她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她竟怎么都忍不住了……
不光是韩明秀,送行的其他女人们也都眼泪叭嚓,哭哭啼啼的。
男人要上打仗了,谁能不害怕呀!如果她们能决定自己丈夫去留的话,十个有九个是不会同意去的。
霍建峰最开始听到韩明秀说的那些狠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可是,下一秒看到媳妇哭了,哭得涕泪交流,伤心欲绝的,顿时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就光剩下心疼和不忍了。
“秀儿,别哭,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地回来!别哭,乖……我心疼……”
他抬起粗粝的大手,笨拙地帮韩明秀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可是,媳妇的泪水像决了堤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完。
看着这样的她,霍建峰的眼圈也红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估计他也得决堤。
“媳妇,好好在家等着我,等我这次回来了,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伤感情绪,压低声音向韩明秀保证着。
这会儿,他的心都要被媳妇哭碎了,他真想把她拥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韩明秀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然后白了霍建峰一眼,嗔怪说:“你可得了吧,我要是信了你才是傻子呢!”
这家伙的保证,韩明秀一个字都不信。
她知道,虽然他也想守着他们娘几个,永远不分开。但是,当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们娘几个,奔赴到祖国需要他的地方去。
因为,保卫祖国是他的职责,当国家的利益和家庭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肯定会以国家利益为先的……
这一点,韩明秀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内心也早就接受了。
“咱们……该走了!”影长,小牛催促了一声。
昨天,霍建峰已经被正式任命为新影长了。现在,当着这些弟兄们的面,他这个影营长的,也不能太儿女情长了,免得降低了士气。
“秀儿,我真走了,再见!”
霍建峰后退了一步,向韩明秀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又像高大爷高大娘,王文远两口子也行了个礼,转身大踏步地上车去了。
上了火车,回身挥手告别的一刹那,他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奔涌而出了……
哎,可能是过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乍一分开,他也好难受好不舍啊!
都怪这帮岳南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那帮帝国主义勾结,犯我华国,麻蛋的,你们等着吧,等老子去了,看不打死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孙子的……
看着隆隆远去的火车,韩明秀的泪水更加汹涌了,章淑珍也哭了起来。
“这可真要我的老命啊,大乱,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学你哥去当冰去,我就把你腿打折了……”
大乱望着已经没了影的火车,眼里的羡慕渐渐收回去了,梗着脖子怼他老娘说,“有你在,我还当啥啊?这些年,我张罗的次数还少吗?不都叫你给拦住了吗?还说这些干啥呀?”
“哼,你我不拦着你也白扯,就你这样的,哪个地方都不带要你的……”章淑珍怼了她儿子一顿,扭过头去接着擦她的眼泪了。
王文远,高大爷和高大娘一看章淑珍激动成这样,急忙出声安慰她。
窈窈,大双和小双则忙着安慰韩明秀。
“妈妈别哭,爸爸去打坏人去了,过几天就戴着大红花回来了……”
韩明秀擦了擦眼泪,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道,“好,妈妈不哭,走,咱们回家!”
霍建峰走了,家里剩下的人老的老小的小的,她可不能哭哭啼啼的,她必须得振作起来,撑起这个家。
之后的一段时间,韩明秀强打着精神,该干啥还干啥,脸上也没有露出难过的情绪,但其实,真实情绪都被她深深的藏在心里了。
虽说霍建峰刚到那边好就给她写信回来,他们之间也常有书信往来,不过,韩明秀是活过一辈子的人,知道那边的形势咋样。
根据她上辈子的回忆,华国跟岳国之间的争端一直得持续到九十年代初。其中,她忘了是八三年还是八四年的时候,两国之间还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冲突,当时死了好多人呢。
这种情况下,她能不担心吗?
一转眼,正月过去了。
大姐家的孩子们都开学了,大姐也得回去上班了,他们不得不停下生意,恋恋不舍地回老家去了。
这个寒假,他们年前年后加起来,赚了整整两千块钱!其中年前赚得比较多,年后的买卖稍微差了一点,但跟上班种地比起来,还是赚飞了。
“秀啊,那我们就先回了,等到寒假的时候我们再来哈……”大姐依依不舍地对韩明秀道。
韩明秀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来吧,首都欢迎你!”
韩明翠说:“嗯,欢迎就好,就算不欢迎我们也得来,这么赚钱的买卖等着我们呢,我们就是走着走也得过来。”
小影说:“小姨,我听我妈说你爱吃小根蒜,等过几天小根蒜出了,我上山去给你挖,然后给你寄过来。”
韩明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难为你想着小姨,不过你有这份心思就行了,还是不用麻烦了,咱们这儿就有卖小根蒜的,我想吃的话去市场买好了,你还是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吧!”
小影面色微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看到孩子那副为难的模样,韩明秀知道她又自卑了,就安慰她说:“学习这种事情,一半靠努力一半靠天分,成绩好不代表就能成功,成绩不好也不代表就失败了,都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就算不善于学习,我们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获得成功的,只要别否定自己,别放弃自己,要永远对自己充满信心,肯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就好。”
小影听到小姨勉励她的话,激动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说:“小姨,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韩明秀又鼓励了妞妞,小丽和小梅子她们一顿,这才把他们一家送走。
王文远他们一家子没跟着回去,现在还没开春儿呢,他们还能在这儿待一个月,再赚一个月的钱。
不过,这次赚钱大乱没有参与,经过这两个月的考察,韩明秀发现大乱比去年沉稳多了。这一假期做买卖的时候,他从头坚持到尾,每天起早贪黑的站在寒风里卖货,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他们一家三口人中,还顶数他赚得钱最多。
韩明秀很是欣慰,这家伙长大了,也有点靠谱了,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地把他留在首都,对未来进行一番规划了。
经过韩明秀两个月的洗脑,大乱终于摒弃了想当司机的想法,决定当一名厨师了。
于是,小秋她们几个开学的时候,韩明秀带着大乱和大舅大舅妈,再一次来到技工学校,把大乱送进了技工学校的厨师班。
看到儿子开始学技术,人生开始步入正轨,王文远和章淑珍都非常欣慰。
韩明秀说了,等大乱把手艺学精了,她就在首都开个饭馆儿,雇大乱当厨师。
也就是说,大乱在毕业后的工作都已经有着落了,还是在首都上班儿呢!
他们能不高兴吗?
大乱上学后,就住在技工学校里,王文远两口子还住在四合院儿,每天还跟二外甥女婿一起做生意。
现在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大闸蟹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过,即便是不好做,他们每人每天的净收入也有十多块之多。虽然跟他们之前的收入不能比,但相对于别的买卖,或者跟他们从事的本职工作来比,已经不少了……
这样又做了一个来月,已经到了四月份。
四月,北方的大地开始融化,万物也开始复苏,农村人也开始为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
每年的这个时节,农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孵蛋、买猪羔子,备垄送粪,为种地做准备工作。
王文远和章淑珍俩合计了一下,老两口都觉得回去种地养牲口不划算。
怎么说呢?
比方说养**,一只鸡从孵出来到养大卖钱,顶多也就卖两块钱。刨去种蛋钱和鸡这一年吃的米钱,也就能剩下一块钱吧。
一般农村人家都养十只二十几只鸡。也就是说,这老些鸡一年养到头,也就赚十块二十几块钱,这还不算万一出点啥意外的。
要是出点啥意外,比如鸡被黄皮子咬了,或者遭贼偷了,更倒霉点儿,摊上鸡瘟了,一下子全死光光,那就血本无归了。
鸭子和鹅子也是如此,便是勤快人家,或者靠养殖过日子的人家,养是百八十只鸡鸭鹅,一年到头累够呛,也顶多能挣百八十块钱二姨。
种地的话也不大赚钱,王文远他们家统共就八亩地,如今大乱不在家,王文远腿脚不好,章淑珍的年纪也大了,他们老两口子也干不动那种地的力气活。就算强挺着把那几亩地种了,一年到头来也顶多能有一百二三十块钱的收成。
这一百二三十块钱加上他们养牲口挣那点钱,总共也就一百八九十块吧。
辛苦一年,才赚不到二百块钱,还不赶在这儿一个月赚的呢!
算明白这个账后,老两口儿决定不回去了。
他们把电话打到生产队,托队长帮他们家把地租了出去,他们老两口儿就留在首都做买卖了。
至于租地的钱,章淑珍就全都给海杏了。
因为海杏生了个丫头,她婆婆心里不满意,也不肯帮她带孩子。如今,海杏已经辞职在家,做全职家庭主妇了。
海杏他们两口子跟婆婆还没分家,她男人每月赚的钱都得交给她婆婆。海杏是一年到头手里也没几个钱花,章淑珍作为母亲,看到女儿过这种日子当然心疼得不得了。
这不,她赚到钱了,马上就想着接济闺女一下,她先向女婿询问了一下他们小两口有没有分家的意象,并财大气粗的告诉女婿,要是他们想分家的话,她负责给他们小两口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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