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将一众人的各种心思突然拉了回来。云老太太将茶碗重重的放到桌上,吓得长房刘氏和甄氏身子一颤。
“不经通报,谁让你进来的,平日里学的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甄氏赶紧拍了拍云绸,“快下来,出去。”
云绸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跟云老太太行了一礼,“祖母安好。”
云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
云绸羞涩的看了一眼李煜,期期艾艾,“我……我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便来看看……”
刘氏自然知道她和李煜的事,连忙道,“绸儿,今日是你姐姐与李家大公子定亲的日子,你来并不合适,快出去玩,好孩子。”
云绸突然愣住,“大伯母,您说李煜跟谁?”
云绵微微扬起下巴。
甄氏看着已经惊呆了的女儿,心如刀割,她拉着女儿,欠了欠身,“绸儿身体不适,我送她回去休息。”
可是云绸却突然挣开甄氏的手,冲到李煜面前,大声质问,“李煜哥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亲自跟我说,你跟谁定亲?”
李煜眼中充满沉痛,却还是吐出了两个字,“云绵。”
云绸浑身颤抖,眼泪滴滴落下,一字一句的问他,“你,你说过娶我的啊?不是你说,我父亲与你父亲说好了么?为什么?”
云老太太看着脸色难看的李夫人,一脸诧异的媒人,上前一巴掌打在了云绸的脸上。
“醒了没?没醒我还能继续打。没教养的畜生,在哪撒泼呢?还不给我滚出去!”
甄氏连忙将云绸护在身后,怒道,“母亲,此事谁是谁非您难道心里没数吗?事前不与绸儿说清楚,如今怪她做什么?到底是谁背信弃义,绸儿和云绵都是云家嫡出孙女,您就不能公平些吗?”
“用得着你来说教?”云老夫人指着门,“不长眼的东西,李家提的是云绵,这亲就是云绵的。你们在这里又哭又闹成何体统?滚!”
甄氏咬了咬唇,头也不回的拉着云绸就走了。而云绸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也不再闹,冷冷看了云绵一眼,又幽怨的望了李煜一眼,含着泪出去了。
甄氏母女走了,云绸和宋家的亲事就算是暂时没了下文,刘氏心里气急,却也无可奈何,又气二女儿为何没拦住云绸这个造业精,思来想去,好歹大女儿算是婚事定下了,也有一桩好事,心里倒是不那么郁闷。
倒是云老太太,她向来烈性,又不喜二房子女,尤其是这个跳脱不守规矩的云绸,如今在亲家和媒人面前闹了笑话,心里自然也不舒服。好在礼过了,大家也都是聪明人,断不会将这笑话说出去。
甄氏带着云绸出了门,捡起还在撒泼的果子就回了西园。
看着女儿脸上那鲜明的五指印,她心里愤恨不已。抢了她女儿的婚事,还给女儿乱指婚姻,如今还打了女儿,她如何不恨?
“可还疼?”甄氏一遍帮云绸擦药一面流泪。
“不疼。”云绸笑眯眯的看着母亲,心里甜蜜蜜。
甄氏自责道,“是母亲无用,害的你也被你祖母厌弃。李家的婚事原本是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却落到了云绵头上。此事你父亲还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不知该如何心疼……”
云绸窝在母亲怀里,悄声道,“娘亲不必自责,是我的,自是我的,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甄氏苦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明知道你祖母不喜,你还冲进去,白白的挨了顿打。”
云绸一脸骄傲,“我就是听到祖母要将我嫁给宋家那个纨绔我才冲进去的,娘亲,我是不是很聪明?”
甄氏心酸不已,“是,我的女儿最聪明了,可是你也要知道保护自己呀,我女儿这如花似玉的脸被打成了这样……”
“女儿下次一定先保护好自己。”再保护好娘亲。
云绸握着母亲的手,微微翘起的嘴角终于带了些温度。
二十年行尸走肉的生活,她过够了。
这一世谁要是再敢破坏她的生活,她不介意再次手染血腥!
甄氏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云绸感受着母亲的温度,心里贪婪而安逸。
云绸在甄氏这里呆了大半天,确定云老太太再没有派人过来找麻烦便让云绸回去了。云绸走后,甄氏叫来了姜嬷嬷。
“寻人去查查李家的婚事怎么回事,我女儿的婚事怎么就到了大房。”
姜嬷嬷垂着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云绸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一个着了石榴红衣裙的丫头便迎了出来。
“姑娘,奴婢回来了。”石榴蝴蝶似的飘到云绸旁边。
云绸看着她,一个名字冲出脑海。
“石榴?”
石榴歪着头看着她,“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
云绸失笑,“我想让你给我洗澡。”
石榴扑哧一声笑了,果子也跟着笑起来。
云绸也不恼,牵着石榴的手进了屋子。
这是石榴啊,被云槐折磨而死的石榴。天真可爱的石榴,因为模样甜美性子活泼,被阴郁的云槐看中,趁云绸出京不在被他抢走,等她回京时,得到的是石榴被折磨而死的消息。
如今想来,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在那二十年间真的是死的死,走的走……直到她被毒死时,身边一个旧人都没有。
石榴给云绸准备了洗澡水,云绸脱了衣服泡进去。
上一世云绸就特别喜欢让石榴伺候她洗澡,因为石榴话多脑子也灵活,在云绸洗澡的时候会讲一些有趣儿的事让她加倍放松。
云绸泡进水里咕嘟咕嘟的冒了几个泡才露出头来,石榴撒了些花瓣进去,冬日里洗澡能撒花瓣,也着实奢侈了些。
“诶?姑娘,您胸口上是什么?”石榴趴在浴桶边上盯着云绸的胸口。
云绸以为石榴在逗她,便嗔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
“想不想看清楚,来,跟姑娘一起洗啊?”
石榴咯咯的笑着,却还是说,“姑娘您看看,真的有东西。”
云绸笑着低头,却发现真的有一个红点,正对着心脏的地方。云绸的手摸上去,以为是一片小花瓣,可是擦了半天却怎么也擦不下来。
“不是花瓣?”云绸惊讶道,“难道是痣?”
石榴立刻否认,“奴婢伺候了姑娘六年,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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